蒋铨安

简介: 笔名逃亡(1985~),浙江诸暨人,艺术家,诗人,毕业于西南大学,著有诗集《口琴者说》,杂文集《恶夜三斋》,现居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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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铨安的个人经历

著作简介

分裂

风依旧凄冷地蔓延

树叶跟刀子一样冷得发涩

乌鸦从乱坟堆里飞了出来

一阵乌云遮盖大地

野兽的叫嚣

蒋铨安

唤醒你我千年的沉睡

你在屋子里听琴 悠悠的烛光

我在树下磨刀 嚯嚯的风声

听琴者 乱了“发绪”从未见到明月

磨刀者 壮了“胆识"从未见到仇人

你听琴 为了唤世

我磨刀 为了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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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

干枯的笔抒写黑夜

一道烛光中倾述孤独

从未经历过苦难的手啊

搀扶你紧缩的躯体

静得刺骨的黑色世界

我时常能听到婴儿的啼哭

他是来自天堂的呼唤

也是坠入地狱的呐喊

山谷的回音是远离喧嚣的歌声

小溪的心跳中聆听你的吟唱

那一幕翠绿

曾今为风流下伤情的泪水

半醒的梦中感受过你的哭泣

子夜的音符修饰了柔情的梦

曾今指尖的白兰花苏醒了甜美的思念

你却让一只夜莺衔来了一枚叶子

还有无比温柔的黎明

我相信

冬天对你的迷恋

是春雨带来的消息

那来自远古的声音

你生命中最悲壮的音节

赤裸的灵魂

将你装饰成地球的模样

一阵乌云过后

从远古的大道滚落

形成浑厚的交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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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个罗汉

重复的看着同一张地图

强烈的思想斗争使我僵硬

同一根藤蔓上走不同的哲学路径

终于明白了我需要什么

决定围绕地球杀出一条血路

沐浴更衣 斋戒三天

祖宗的灵前 焚清香一炷 三叩首

夜半三更 杀鸡宰羊

这些畜生们挺瘦的

活活地被我关押了三千三百年

仙鹿一般的素骨 清心寡欲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致命的要害

下刀

泥浆般的血液

溅在我的灵骨之上

使我千年的修行毁于一旦

月朗星稀

我照常在一棵歪脖子树下

打坐修禅

佛不在心 在血潭中沉思

苦坐出一朵欲死的莲

燥火在瓦罐中跳动

静心在鹿脊上奔跑

血路至原点慢慢扩散

我开始有些沉默 后来却有些张狂

无法安奈心中消瘦的魔

大喊三声 戒 戒 戒

杂文集

《空绝大馋》

既已成觉,头要剔掉,炒肉丝不能吃,羊肉汤也不能喝,披上伽 蓝,不枉称一方法师。赐法号——“空绝大馋”。   信佛不代表当和尚,烧点戒疤很时尚。一点一点排列,像只九筒,一不小心杠上开花,要么清一色。   躲在草丛里像瓢虫,歇于松林间像梅花鹿。   伽蓝宽大好藏牌,掷骰摸骨六为顺,一把通杀是天胡,若不服吃亏是福。   他说,天生命贱,吃不起羊肉。不像真主,只宰牛羊不吃猪。给佛夜夜提壶,“修觉妙门”是他师父,久病在床,头上长满陀螺疮,像一只台南的莲雾。为了止痒,疮疤上贴满红纸。   ———“师父,师父,头皮痒吗?”   ———“痒死了,都结痂了。”   ———“给你洗一洗,光着脑袋好接雨。”   “修觉妙门”入寺多年,不行五戒,不净六根,不念经来,不坐禅,独爱美食。自撰《嗅觉六条·四味》美食真经。罗列各种奇菜怪汤,世间有则不闻,世间绝而独行。比如兔子炖蟾蜍,青蛙与铁公鸡,小炒丁香花,盐焗猪脑经,油炸观音臀……   讲究烹制的方法和原材料,妙境不待,空绝有失。只是空闲时用来添嘴罢了。修觉妙门在美食真经中所记,解大馋有四:鱼羊二常,酱汗羊,缸闷笋,蜈蚣禅鸡。   鱼羊二常:羊脊肉切片熬至七分熟,放入一枚待产卵的春鲤,二味水乳交融,入口极鲜,鲜上九重天。   酱汗羊:把一只未绝母乳的羊羔关入禅房,四周封闭,用炭火烘烤,放一盆酱油,羊浑身流汗,又渴又饿,食酱露。日食酱露而长,待冬至日宰杀。宰杀前把羊放在佛台上,围着羊念《往生咒》:   ———“南无 阿弥多婆夜 哆他伽多夜 …… 莎婆诃。”   随后拖到后院,按紧羊的嘴巴,杀之。羊不能嘶鸣,一嘶鸣肉质不鲜美。接羊血分食,兑酒饮之。将泣血之羊按入木桶,开水烫一刻钟,刮毛。开膛破肚,斩成四块,放入大锅熬制。骨肉分离,盛入木盆,架上竹条用石块压实,次日结冻成膏。切成小块,沾酱露,闻香三界醉。   缸闷笋:春笋未出土,其力向上,见土有裂缝,用一口大缸焖住,沿着缸体盘生,当笋微微顶起缸体,用黑布盖住,夜黑风高时,连根掘起,黑布裹住笋体,放在阴暗处,不能见光,在黑夜中剥笋,拌雷霆而食。    蜈蚣禅鸡:雏鸡时进行阉割,不喂五谷喂石粒,不食晨露食秋霜。结羽后与蛇养在笼中,养蛇食鸡,鸡与蛇斗,练得一身顽骨。破啼时,喂蜈蚣,蜈蚣节足有毒,喂之则口吐白沫,昏厥一时,待冠黑时宰杀,留其羽毛,清除内脏,凉于风中。立夏日,去毛,喷上白酒,与杨梅蒸煮,骨黑肉白。   妙境自有绝处,造访空门寻大馋。师父手握一柱香,聚精会神地为空绝烧戒疤。戒疤不红,成不了大馋。   《嗅觉六条·四味》真经,集馋门大法,初入师门要日日研习,披上伽蓝,入馋房念咒罗列。四味成形,无物不往生,五脏之毒,死而不绝。

《它的哲学,它的美 》

接近美,或者远离美。我们所认为的共性美和人类所阐述的美是需要怀疑的,我们一直把美局限于美的字面,美的感官,而迷失了美的本身。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可以把代表所谓美的感官符号“美”字抽取,可以叫做本质或者本能,不以“美”来局限真正美的本质和本能,我们要从美的本身解构美,到达美的本质和本能。

我们从美的角度去解读美,从美的逻辑中得出共性美和个性美。我们普遍认为的共性美是美的逻辑中经过稀释的单一美学基因,失去了自然性。可以说,是经过阉割的美学逻辑,模式化。这恰恰是美的本能和本质的杀手。如同中国古代的太监没有生育能力,不能进行基因嫁接产生第三个独立个体,变成失去创造力的奴性思维。

个性美是共性美的基因,这里的共性美不是以某个社会团体和某个人,某个物种或者某种思想为主导,是以每个个性中不同的本能和本质为主导,以及自然的链接性。他们可以相互吞噬,也可以相互嫁接,但又有一个自然的平衡状态,和谐安详。如同自然界不同物种的骚味和生活习性,互不排斥,是不同的独立个体。我们不一定以局限的人类美学概念为基准,那是极具破坏性的美学黑客。不是达到某一个标准去创造,这样就出现了单调乏味的审美惯性。比如,我们说大便的恶心,只局限于人的美学思维惯性,在自然中大便也具有他的本质和本能,它的美是我们单一审美常识中赋予它的反面。大便的恶心是自然赋予大便的本质和本能。至关重要的一点,不同个体都有它不同的功能性,正面和反面,具有不同的本质和本能。

共性美是 自然美,个性美是自然美中独立的本质和本能。在惯性的审美逻辑中,产生自私性的单一人类共性美学思维,而这种共性美学思维,使人与自然之间的美学基因嫁接两极分化。形成单一的人类共性美学惯性,美学思维的两极分化,导致自然与人的不和谐。我们美学思维中折射出来的普遍美学现象,认为个性就是方的东西里圆是个性,反之也是。这是落后单一的惯性思维,进行单一比较。并未认识到事和物的本质和本能。我们可以做个公式,圆加方等于三角形,两个不同的个性的本质和本能相加得出第三个独立的个体,三角形的共性之处是遗传了圆和方。当然,不完全等于三角形,可以无限延伸。次之,产生其它超出惯性思维的物体。比如,马和驴基因嫁接产生骡子,骡子和大象嫁接产生什么?这不是我们预料之中的,我们可以想象,但是自然的美学基因完全属于自然性,所以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答案,我们所讲的欲望就是单纯的改变,改变只需合理。

人与自然之间的美学分歧,导致人与自然的不和谐,人与人的不和谐。人与自然的最大分歧是美学分歧,美学分歧导致等级分化,比如简体汉字中的代词 “他 她 它” 。体现人类思维的局限性,我们可能认为是一种建设性,但达到一种不和谐的美学分歧。我们要从自然美的角度对代词做一个统称,达到一个美学共性。这里的共性不是单一的美学共性,是人与自然之间的美学衔接性。   个性的体现要肩负一定的自然责任,要在个性的能量与自然之间寻找联系性,也就是交合。其中的责任不是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做到圆滑,欺骗自然。所以我对人们对道家学说的理解深表怀疑,他们利用这种自由的学说将它变成矮子学说,对人进行控制,形成单一的说教。人是适应自然,而不是适应人群,适应社会。所以顺其自然的美学定义,是顺应自然,也叫随顺自然。达到生命与自然的完美结合,寻找未知。所以与人交流过程中,很多人利用顺其自然欺骗自然。

我们回到现实生活中阐述美的原理,刚才对自然美和个性美做了一定解释。而我们常说的美感,美感是个体对客观的解构形成主观的本能流露。 比如收藏石头, 就会去关注它的自然性和质地。如果一块石头失去了自然性和质地, 经过无数遍打磨,你还会收藏它吗?   美的着眼问题,只是局限于感官罢了,是经过推理确定的常识,取决于审美趋向,而美不是一致的。不是我们拒绝的东西就是不美的,美不是我们认为单纯的感官。大家认为光亮细滑的东西是美的,大众所认为的美都是经过阉割的单一审美共性,正面的不一定就是美 。这种因个人崇拜所导致的美,最终将人引入思想迷途。比如毛主席的倒背头,因为长在主席的身上,成为权利的象征,所以大家都觉得美。雷迪嘎嘎穿内裤登场,大家认为那是欲望的极度体现,如同兴奋剂注入他们的体内,激活了麻痹的神经。这是他们的个性美,我们没有必要追随。不要用别人的衣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是否对自己灵魂负责呢?我们似乎要换个角度看世界,有的东西看上去是硬的,中间有糖心,有的东西看上去是细滑光亮的,里面烂得一塌糊涂。吃出糖心的人是需要有胆量的,表里不一的人是思想的囚徒。   一个捡垃圾的小贩对着一堆垃圾说:“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可以用,看你会不会用?” 这不是一般的哲学问题。我们经常说“化腐朽为神奇”,而此“化”若为自然而化,是造化;若以此化而去适应人群和社会就是一次阉割手术。也就是把自然美从灵魂中切除,成为保守共性美和单一共性美,失去创造力的奴隶。

这是一个审美基因和共性逻辑的问题。共性的前提是有无数个个性,但个性之间是遵循自然美的共性规律具有开拓性的不同个性嫁接,创造出不同的独立个体的本能和本质的美,并不是人群共性和社会共性产出被阉割的奴性美学。我们要在肩负自然责任的前提下解散固定思维的美学逻辑,进行独立思考。在自然的美学规律中没有对和错,只有合理。

《拔牙》

这颗牙因细菌地侵蚀,最后到了腐空的境地。遭受病害开始,被无形的微生物细微地分解,疼痛也就一层层加重,直到成为肉体的累赘被废弃。

自然生长的东西是最轻松欢快的,本然的存在状态符合事物规律。它和生命的运作和分泌调理有着密切的联系。如果机械化去弥补已经缺失的本质和转化生命的本能,是反抗于生命本身的。本有的东西已经消失了,为之取代的是其它物质成分,它不再依附生命的规律自然生长,或衰败。既然不是生命本有的东西,那就让生命本身去承载这种缺失。因此,我放弃了植牙。

很多人恐惧于这种缺失,迷恋过去地拥有。在生命的进程中萎缩倒退,在痛苦的阴影中成为一颗腐空的牙齿,躺在臃肿的牙床上,让炎症扩散到整个口腔。疼痛使之昏昏欲睡,捂着脸,让疼痛侵入生活每一个环节。从此,食则不甘,夜不能寐。

可想,我是舍不得这颗牙的,这是我生命本有的东西,它从完好如初到腐质与疼痛,完全是我不注意清洁和不懂得保养导致的结果,既然它已经成为我身体疼痛的源头,那么我肯定要废弃它。从疼痛复杂的阴影中变成一个轻松自如的人。

我写这颗牙的完好到衰败,想暗示生命从简单明快到痛苦自虐,从明亮的世界到阴暗的坟墓,从一个简单的人病变成奇怪的混合物。当然这种奇怪与环境和人生态度密切联系,这是制造到毁灭的过程。一颗牙的疼痛因腐质的病源,是我们对牙本身的不爱护或者贪吃的习惯,和牙本身没有关系。

比如“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这和橘、枳本身没有关系,于淮南和淮北也没有关系,要看橘先生于淮南还是枳先生于淮北?那么,是橘的甜好,还是枳的酸涩更美味?从甜到酸涩,从酸涩到甜,是甜的内在发生了质变?还是酸涩的内在发生了质变?或者说,是橘基因的突变?还是枳基因的突变?关于枳和橘是出于同一母体的两个不同的个性特质。它们在质上的突变取决于我们对甜和酸涩两种性质地辩证。对这两种性质地辩证,导致我们选择这两种不同性质的趋向。

从轻松欢快到痛苦自虐,是两种不同的性质。这两种性质在统一环境中磨练出两个不同的结论。对这两种性质地选择,取决于我们不同的生活态度和人生态度。那么,生命本身是轻松欢快的,为什么会制造出痛苦的实质呢?取决于我们没有客观地对生命本然状态地维持,对生活态度地调整和修复,对人生态度地解放和提炼,对控制我们的习俗和习惯进行正确地反思。

我们一直禁锢着生活和生命的本身,没有理性的去辩证感性思维;从理想上升到幻想,幻想与现实之间存在痛苦基因,并加固催生了这种基因,使之轻松欢快的生命萎缩成痛苦的实质。如同这颗腐质的牙,我们没有对它进行理性客观地治疗和清理,在腐烂的本质上加上一个坚固的牙套,这样不仅痛苦,而且自虐。这是我呈现这颗腐质的牙的主要目的。

生命本然状态是自由的,是我们禁锢了它,使之变成了承受痛苦的容器。那么,就会出现诸多解放生命的哲学。哲学本身是自由的,很多人利用这种哲学的自由死在伪自由的道路上。这与哲学本身无关,是我们对生命的量化和对自由的固化,思想的幻灭以及对生命本身地反抗所凝成的复杂而又奇怪的混合物。这是一条毁灭之路。

这颗牙从完好到衰败,我无法记清它初长时地轻松欢快,但我深刻记得腐质时地疼痛。这种疼痛牵引着思想对疼痛产生恐惧,使我迫切地想用锥形物体撬掉这颗腐质的牙。可是,我没有这样的勇气。只是用锥形的物体在原先的疼痛上加以自虐,使其更加疼痛,忘记原来的痛。甚至,每次路过牙科诊所,都会想像牙医手中那支牙锥的快感,这就从一颗牙的腐质转变成了思想的腐质。这无疑是一个理想主义面对现实主义时,产生的矛盾心理。   我躺在手术椅上,开始抱着治疗的想法。医生告诉我这颗牙无法治疗,只有拔掉。我回答:“那我以后就不能吃肉了!”这是从深刻的理想主义转变成现实主义。“拔吧,吃不了肉那就吃蔬菜吧。”又从现实主义向侥幸的理想主义转变。医生用冰冷的器械在我的口腔里来回观察,问了身体的状况,就用麻药麻醉我的疼痛,用牙锥使劲拶那颗腐质的牙。我终于享受了牙锥抵制疼痛的极度快感,这是一个理想主义被现实打败后的放浪形态。医生专心去除这疼痛的根源,突然血飙到他的脸上。面对这颗腐质的牙和那些冰冷的器械,还有满嘴的血,使我想起了战争的场景。当一个痛苦的理想主义被健全的现实主义嘲笑和打击时,因为他们反抗或逃避于现实,会产生革命的思想,超空现实主义来满足他们的远大理想。当再次被现实打败时,他们就像牙锥抵制腐质的牙,产生极度的快感,把这种痛苦转变成放浪的形态。最终,这种放浪的形态,在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之间解放痛苦的实质。

诗歌精选

《口琴者说》

四个人三件事

两个人切磋武艺

一人清扫落叶

另一人静坐于堤坝

吹口琴

沧浪之水

大风袭来

万物苍凉

口琴者大笑

《木偶记》

我又梦见你了 亲爱的

大声的叫你

坠儿 坠儿

你一直在我的身边

突然消失了

天很阴沉 下着刀子

可怕的是

你被车压得很扁

像一张纸

你的腿骨折了

我们送你去医院

你被三根钢丝悬挂

你的动作很僵硬

我们该回家了 亲爱的

坠儿 坠儿 大声叫你

开门的时候

你已经到家了

始终叫不醒你

你和布娃娃睡在一起

《肉》

三面城墙很牢固

一面城墙是虚无

国王玉碎心不死

城墙之上悬人字

人要进去

人要进去

进去了出不来

进去了万丈深渊

人在吃人人在吃人

吃人的

终要被人吃

白纸,白纸,你凄了我

一片一片像茫原

白纸之上显“肉”字

“肉”字,“肉”字,真是黑

十座黑夜抵不过一撇“人”字

人要进来

人要进来

进来了出不去

进来了万丈深渊

《我恶心》

我在梦里闻到尸气

从窗沿下的树冠里冒出来

我吃饭的时候闻到尸气

从香喷喷的饭菜里飘出来

我恶心 ,我怀疑, 我恼怒

我对着镜子唱歌

对着冰箱念咒语

微波炉里炸着爆米花

噼噼啪啪……

我剖开4条秋刀鱼

肚子里爬满吸血虫

开火 升温 翻腾

落满一地的水银

切姜, 踩死老鼠

拍蒜, 天降暴雨

生抽 老抽 料酒

天边燃起火烧云

风不听话

吹散椰子树的优雅

菜刀 勺子 白瓷碗

乒乒乓乓……

我释放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土豆丝 胡萝卜 丝莴笋丝

还有黑木耳

哆…哆…哆……

啪……啪…啪……

油锅在升腾

呲……

无论放多少青葱和香菜

我恶心 我恶心 我恶心

《碎质》

不明之物在水上行走

树长着茂密的黑发

空气像灵魂的试管

夜越黑就越明亮

空是美好的未来

世界无处安放

水的四足有软化的实质

万物都在升腾,分泌震动的结晶

分离得出统一,统一是消失的整体

固体的构造逐渐产生灵异

呼吸 ,呼吸……

从茫茫黑夜中零散飘移

它们听见尘世的呼喊

有的高位截肢,有的神志混乱

食物长着细小的双腿

在旷野上奔跑

困惑如丝状的浆液

缠绕腐质的膏体

反弹的核体洞穿松弛的性能

过滤迷醉中的杂质

春风吹出新骨

寻找密封的匣子

《嘶鸣》

那些伟大革命烈士啊

为什么总是昂首挺胸

你们不怕死吗?

你们的尊严像春天里一场极度快感的性事

为什么枪毙你们要绑住裤腿

怕你们大小便失禁

多年前,我和祖父在雪地里杀一头羊

他让我不要怕,他按紧羊的嘴巴

尖刀插入羊的喉管

羊没有嘶鸣,哀求的眼神看着上帝

热血溅洒在苍白的雪地

上帝啊,我的祖父让我见到血腥

一只善良的羊,一只可怜的羊

上帝啊,你有多少这样的孩子

哀求的眼神看着你

上帝啊,你养得这些无能的孩子

可怜的孩子

在锋利的尖刀面前

不能嘶鸣

天堂的谎言

让他们迷失在人间的美梦里

它们不能嘶鸣

哀求的眼神看着你

《雄性噪鹊》

抽完这支烟

该远行了

窗外的吉梗鸟啼叫着黎明

你看看这些树叶

有些蜷缩,并颤抖

这一夜台风

把所有的根显露在泥土之外

黑色的洞穴中

产生强劲的回旋

多么可怜的世界啊

把你吞噬进去

无尽地搅拌

我的灵魂很清脆

来自缝隙地尖叫

让所有僵硬的躯壳

变成软体动物

在黑夜中寻找清冷的光

哦 亲爱的 不要在猜忌中寻找我的影子

如果这一切不是你所想要的,那就破碎它

你的树荫下我躲避闪电

无法将闪电和我的思想绝缘

台风吹来太平洋上空死亡的信息

你太脆弱了,甚至萎缩

我的妻子在浴室小产

血顺着水回到海洋

她毁掉了我熬制的酸汤

我多么怀念酸汤的深度

使我不再浪费多余的粮食

哦! 亲爱的, 我能想象

想象你从另一个枯竭的身体上飘移

灯红酒绿中看到世界昏黄

为了逃避这一切,我几乎让时间绝望

哦! 亲爱的,你给我的吻有香水的迷茫

镜子折射的空荡,这个世界是巨大的软体

上浮的灵柩,下沉的思想核体

使我无比恐惧

《黑猫》

提着镜子在黑夜中奔跑

思想的机械运作产出废气

剪刀和气物质摩擦

有轻微震动

它们从球体滑落

潜隐于正方体

膨胀

绵长的细流交织

从不同方向扩散

波纹软弱地颤抖

能量蕴藏于更深层次

两行树跳跃式行走

在光的空洞中缩小

喂!你们去哪里?

胖子从狭小的葱管

进入旷野

他和小松鼠恒动电流

草原是橡皮人的世界

笨重的力穿透空旷

立体环绕上浮的虚无

女人草莓酱的睡梦里

一只黑猫悄悄潜入房间

《 踏雪三帖》

这些衰败的草

从萌生到枯竭

从遥远的春天来到这里

去年的寒风吹到今日

吹黄了樟树的叶子

落在地上,枯草上

原野上的荒凉

我不知道怎么对它们讲?

烧掉它们吧

烧掉这些腐朽又衰败的蒿草

来日的阳光沾透旧时的泥

烧掉它们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知道

北方的雪一夜间飘到了南方

  

一只脚踏上去

头顶就冒青烟

总像是从噩梦中醒来

枯井压缩成黑点

原野上狂奔的黑狗

灰色的旧墙爬满藤蔓

屋檐上也落满一些

小麻雀瘦骨伶仃

在寒风中吹着

它们不归巢

也不畏惧寒风

  

这些雪

像一只巨大的伤口

撒满了白沙沙的盐

从疼痛中醒来的人

又一次在梦中睡去

这些白沙沙的盐

覆盖了溃烂的伤口

忘记疼痛的人

将在疼痛中慢慢死去

《沉睡的森林》

蚂蚁从秋天的露水迁徙

每条鱼从深海的睡梦里看见白昼

悬浮的星空,不同方向独立飞行

无边地栖息于光的缝隙

草原冒出的水气使万物雀跃

它们在蒸空中飘摇

进入迷醉的故乡

天空是茫茫的尘埃,庞大之外的微小

上浮冷寂的夜空

在黎明前变得欢快

酣睡在柴堆上的屠夫

用白布裹住黑夜

水蒸气升腾

《 点灯》

昨晚我梦见你了

诗人

梦见了大洪水

我们相互搀扶着躲过山顶

分一块饼吃

我们就去杀人了

杀了一群人,密密麻麻

不知道他们来之哪里?

我们先把煤气打开

拿刀乱砍

用烟头点燃

爆炸了●

全死了○

我们冲忙地跑路

路过一群白衣人

触摸他们的脸

如同黑夜

《雷池》

奔跑的玉米地

两只潜逃的蝈蝈

不明物体从空中坠落

撞击同一个球体

草尖上听见猛虎地怒吼

水滴敲打生硬的泥土

来回穿梭

芦苇塘乌鸦拍动响翅

重金属地摩擦

像刀子刻划着骨头

从猩红的死水开始

一群蝌蚪正在迅速变异

自四面八方慢慢围来

《荒凉》

爷爷举着陈旧的相框

整个房子很黑,没有一丝白光

少女穿过他的背部

冲进浴室

使劲搓洗自己的身体

始终洗不干净

一对男女在隔壁偷情

驱车的女人紧急地把车停下

阴雨天

潮湿的身体占进白色的蚊帐

紧紧抱着一个小男孩

冒出冷汗

鬼住在巷子

鬼住在同一根柱子

上升

被光照得苍白

荒草生了很多孩子

在同一个春天死亡

奶奶躺在冰冷的地上

喘着虚气

我叫她,我大哭

她不理我

爷爷从阴暗的桌子底下

慢慢地爬起来

我被惊醒

《盲阵》

始终在气体之上

被虚无的力量支撑

头向下,至坚实的黑核

对照镜子

它们从远方,惊恐地漂浮

一块,一块的

猜测镜子里的人

在想······

众地没(mo),寡地焚

屏住呼吸,半夜敲门

巷子里的四只黑猫子

向黑夜最黑的地方压缩黑

喘···喘——————

天空布满灰尘

太阳是个盲人

《关于两兄弟》

听朋友讲两兄弟的可笑:

父母赐予他们大名“永远”“昌盛。”

永远是个短命鬼;

昌盛是个要饭的,

今年90岁。嘴里常念叨:

永远都不在,我还昌盛什么?

昌盛早年吃千家饭,

在红白喜事上混。

别人给他5斗米他高兴得叫大哥,

一叫大哥,那人第二天就死了。

因为被他叫哥的都变成了永远

永远是个短命鬼。

他念叨着:

永远都不在了,我还昌盛什么?

昌盛晚年沿街乞讨,

在渣子堆里寻欢,

发现一块肉就偷着乐,

然后细嚼慢咽。

用黑漆漆的手,

捋着银灰色的头发。

念叨着:永远都不在了,

我还昌盛什么?

《先生的湖》

你姓胡,先生

初次见面在湖滨的月夜

醉人的乡音

使我想起故园的春色

哦!先生,我要将你分开

上圆为古,下弦为月

今夜你照亮了他乡的路

照射在我的窗前

轻轻地把门推开,先生

我们安然久坐 ,彻夜长谈

把酒问明月

那月影的柔波静静地吹

哀愁的睡柳慢慢地醉

走,先生

我们痛饮那一湖春水

解我乡愁

更新日期:2024-05-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