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壬

简介:  徐有壬(1800-1860) 清朝大臣。字钧卿,又作君青。顺天宛平(今北京)人,原籍浙江乌程。道光九年进士,授户部主事,洊升郎中。出为四川成绵龙道,署按察使。治啯匪,擒其魁,馀党解散。1860年5月,太平军摧毁江南大营,乘胜进攻苏州,城破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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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有壬的个人经历

人物简介

  徐有壬(1800-1860)字钧卿,顺天宛平人,原籍浙江乌程,清末大臣。道光九年进士,授户部主事,洊升郎中。1843年出为四川成绵龙道,署按察使。治啯匪,擒其魁,馀党解散。迁广东盐运使,署按察使,清远土匪戕官,驰剿平之。迁四川按察使。文宗即位,下诏求言,司道率引嫌,罕所陈奏。有壬独密疏,论事切直。迁云南布政使,调湖南。1853年任湖南布政使。1855年回原籍。后受命在浙江湖州办理团练,以对抗太平军。1858年升任江苏巡抚,为江南大营筹饷。1860年5月,太平军摧毁江南大营,乘胜进攻苏州,城破被杀。自幼喜学数学,在数学上有一定建树。

主要事迹

  咸丰五年,以母忧回原籍。浙江巡抚何桂清奏起有壬治团防。粤匪由宁国窥湖州,有壬扼长兴,设伏败之,贼去。八年,服阕,命筦江苏粮台,擢江苏巡抚。枪船匪首程鹏士扰嘉兴、湖州,地方官不能制,潜至苏州,侦获之,置诸法。有壬之起,由何桂清所荐。及同官江苏,无所阿附。

  十年春,粤匪复犯湖州。有壬咨商桂清,遣游击曾秉忠率舟师往援。水陆夹击,贼被创退。寻复出东坝、溧阳,间道径趋杭州。急请调提督张玉良驰援,杭州甫陷旋复。桂清奏捷,惟言藩司王有龄功,得扰擢,有壬仅予议叙。未几,和春等师溃,退守丹阳,有壬急运粮械济之,而张国梁、和春先后战殁,何桂清弃常州不守。四月,贼遂长驱犯苏州。有壬移檄责让,桂清抗疏劾之。张玉良自请助守城,令屯葑门外,忽夜遁。明日,有壬巡城,广勇通贼,开门纳贼。短兵巷战,贼矛刺有壬冠,抗声骂贼,遇害。子震翼与妾、女同死。诏优恤,予骑都尉世职,谥庄愍,苏州建专祠。

  有壬幼时尝览族谱,得远祖应镳阖门殉节事,慨然曰:吾他日当如此!至是果验。八岁解勾股术,父死,依叔父於京师,师事姚学塽。学必求有用,尤精历算,著有务民义斋算学行世。

数学的建树

  公精于推步,方在郎署日,宣庙尝召询:“圆明园水高于京城若干丈?西洋贡器其用如何?”奏对称旨。台官往往就决所疑。始治算,得《四元玉鉴》,积思三昼夜,以意步为细草,人见而奇之,争相传抄以去。尤精于割圜堆垛之术。算术以割圜为甚难,嘉定钱塘本沈氏笔谈说创为进位开方法,一时信之。乃以内容外切反复课之,其说遂破。又对数表传自西人,云以屡次开方而得其数,则取屡乘屡除法驭之,得数巧合,而省力百倍。益精心探索,思入幼眇,深造自得如此。

徐有壬

  君青虽然是朝廷命官,但他跟一般的通过攻十三经考入仕途的官员不同,徐有壬在文学方面没有多大建树,而对数学特别有研究,而这正是笔者所最看重的。他著有《务民义斋算学》20卷、《椭圆正术》、《弧三角拾遗》等多部数学著作。他和邹伯奇、李善兰、罗士林、项名达、顾观光、夏鸾翔、戴煦等八人同列晚清八大数学家之榜。梁启超先生在《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一文中,曾高度称赞他:“君青缒幽凿险,学风酷似汪孝婴、董方立,发明u2018测圆密率u2019、u2018椭圆求周术u2019、u2018对数表简法u2019。”……“徐君青之发明屡乘屡除的对数。对数表传自西人,云以屡次开方而得其数,君青以屡除屡乘法御之,得数。”近几年国内外有关专家学者还在研究徐有壬的数学成就。如台湾数学教授洪万生就曾在学术刊物上发表《“书呆子”算学家—江苏巡抚徐有壬》及《从一封函札看清代儒家研究算学》等文章。据载,韩国书圣、诗人、著名学者金正喜(金阮堂)曾跟徐有壬有书信来往,向徐有壬索要有关的数学著作并传到韩国。由于书信较长,在此只能摘录一段,以飨读者。

  “有壬自十五岁以前读十三经,粗毕甫读史记,而先君子见背,时人遂授以速化之术,诱以利禄之途,致不能耽心经史,迄用无成,至今思之悔恨无及。徒以性之所好,稍究心于圣门六艺之学,而礼乐渊微,射御久佚,仅于六书九数之粗浅者,窥见一二,暇日姑以自娱,初不敢出以问世。自已丑(道光九年)以后,一行作吏,此事久荒,早已置之无可如何之地。昨岁有友人问算,因录数条就正,而此友遽付之梓人,殊非良工不示人以璞之意,况本非良工,何璞之有?徒以成事不说,不能不听其流行以供万世之嗤笑。兹寄一本呈政伏祈斧削,寄示以开茅塞,幸甚幸甚。……”(洪万生《从一封函札看清代儒家研究算学》)

  信中,徐有壬称自己十五岁以前读的是四书五经,从父亲过世后才开始接触数学。对数学只是一种兴趣爱好。有关的见解也只是聊以自娱,并不敢拿来示人。(这是他的谦虚)自从道光九年后他走上仕途,对数学的研究就中断了。现在我把自己的书送上,希望得到你的批评指正。一百多年过去了,今天重读这封信,仿佛仍能见到先辈们在学术方面孜孜不倦的研究和探讨精神。

著作

  所著《务民义斋算学》,曰:《割圜密率》三卷,《楕圆正术》一卷,《弧三角拾遗》一卷,《朔食九服里差》三卷,《用表推日食三差捷法》一卷,《截球解义》一卷,附《楕圜求周术》一卷,造《各表简法》一卷。其见于目录而未刻者:为《堆垛测圜》等七种,退稿均佚。  

書呆子算學家── 江蘇巡撫徐有壬

徐有壬(1800~1860年),字君青(或鈞卿),浙江烏程(今湖州市)人。用宛平寓籍舉京兆試,三十歲(道光九年,1829年)中進士,與張集馨同年。先是在京城戶部當主事,接著出守揚州,再改任四川成綿龍茂道﹑廣東鹽咴嚛p雲南布政使及湖南布政使。1855年丁憂回籍,受命辦理浙江湖州團防,對抗太平軍。1858年督辦江南軍營糧台,旋任江蘇巡撫。不幸,1860年蘇州城被太平軍攻破,徐有壬殉死任所。

徐有壬「精於推步」,在北京當官時,曾應道光皇帝所召答覆「圓明園水高於京若干丈?西洋貢器其用如何?」據《疇人傳三編》(諸可寶撰)稱他「敷陳稱旨」。事實上,他是1830~1880年間的晚清八大算學家之一,與羅士琳、項名達、戴煦、顧觀光、夏鸞翔(夏元瑜先生的祖父)、鄒伯奇和李善蘭並享盛名。在三角函數、反三角函數的冪級數展開式上,徐有壬尤其有相當出色的表現。

這些問題是由法國耶穌會士杜德美傳入,再經過曾任欽天監監正的明安圖(1692?~1763年)的研究與延拓,到了十九世紀初,已經成了清代算學家一個熱門的研究主題。尤其是那些被歸為「西法派」的算學家,如汪萊、陳杰和項名達等人,更是對這一類問題醉心不已。

徐有壬的熱愛西學其來有自。早在北京任官時,欽天監官員「往往就決所疑焉。」由於欽天監自從清初大量起用耶穌會士以來,就成了「西法派」的大本營,徐有壬與他們接觸頻仍,當然也反映了他對西學的濃厚興趣。

另一方面,正如其他的「西法派」算學家一樣,徐有壬對乾嘉學派算學研究的局限,也有很清楚的體認。譬如說吧,「嘉定錢氏塘本宋人沈存中說,創為進位開方法,得周三一六有奇,一時信之」,徐有壬就不以為然,「以內容外切,反覆課之,其說遂破。」按錢塘是乾嘉學派大儒錢大昕的侄子,他印證了南宋算學家秦九韶的圓周率π=3.16,即被錢大昕和李銳傳誦一時,因為它「於古有徵」而發揚了乾嘉學派興復古學的精神。有趣的是,錢、李二人早知南北朝祖沖之的π=3.141592和杜德美所引進的π=3.14159265,只因為錢塘的π值「闇合古人」,所以是「至當不可易」了。

墨海書館──西學傳播重鎮

顯然由於對西學的濃厚興趣,所以徐有壬曾在1857年造訪墨海書館。據王韜1859年二月十四日日記稱:

聞徐君青先生升任江蘇巡撫。君青先生,浙之烏程人,精於曆算。於丁巳(1857年)四月中曾來滬上,至墨海觀印書車,并見慕維廉﹑韋廉臣二君,皆以洋酒餅餌相餉,請予為介,得與縱談。為人罩林t抑,雍容大度,與壬叔(按即李善蘭)為算學交最密。

按墨海書館是在1842年上海開埠後,英國倫敦宣教會在該地所建立的一個印刷﹑出版機構,並從1849年起聘王韜擔任編輯。由於傳教的需要,墨海書館除了出版宗教書籍外,還編輯﹑翻譯和印刷西方科技文化書籍。李善蘭正是因此應邀與傳教士偉烈亞力和艾約瑟等人翻譯《代數學》﹑《幾何原本》後九卷、《代微積拾級》﹑《談天》﹑《重學》和《植物學》,揭開了近代西學第二次東傳的序幕。

事實上,在1850年代,墨海書館確是中外學者接觸的主要媒介,它一開始吸引人們注意的,是以牛力拖引的機器印刷設備。正因為「印書車床制作甚奇」,在上海引起轟動,所以「華士往來墨海者,無不喜觀,人人吟詠。」不過,博學多聞的偉烈亞力和精通天算的李善蘭合作譯書,應該是墨海書館吸引華士注意的主要原因。當時文士黃韻珊曾有一絕歌頌墨海書館和李善蘭:

榜題墨海起高樓,供奉神仙李鄴侯;多恐祕書人未見,文昌光焰借牽牛。

可想見墨海書館之為西學傳播重鎮的盛況了。

徐有壬造訪墨海書館時,應該已在江浙地區任官。1855年他從湖南布政使任上丁憂回籍,受命辦理浙江湖州團防,對抗太平軍。1858年督辦江南軍營糧台,旋任江蘇巡撫。在這段期間內,徐有壬和李善蘭可能有了極密切的交往,據崔敬昌(李善蘭外甥)〈李壬叔徵君傳〉稱:

咸豐朝甘泉羅茗香(士琳)徵君,及歸安徐莊愍公(有壬)並以數學著。二公者與先舅父交最摯,郵遞問難,常朝覆而文又至。先舅父為之條分縷析,曲暢交通,如所問以報,恆累數千言,必使洞曉而后已。

期望各縣書院設曆算科

正因為如此,李善蘭對徐有壬的升任巡撫有著不小的期望,據王韜1859年三月一日日記載:

壬叔謂江南多英俊之士,今君青先生開府吳中,其算學為海內宗師,可於各縣書院中別設曆算一科,悉心指授,則西學不難大明,而絕緒可繼,此亦千載一時不可失之機也。

此外,王韜1859年五月十四日日記又載:

壬叔言:「今君青先生在此,予絕不干求,待其任滿時,請其為予攢資報捐,得一州縣官亦足矣!」

在徐有壬這一方面,他即使知悉好友李善蘭的這些願望,恐怕在當時軍務倥傯之中,也無暇顧及。

其實,王韜也曾寄望徐有壬。在1858~1859年間,王韜向徐有壬上書數十通,一再對「防海﹑弭盜﹑和戎」三大端獻策。據王韜1860年三月一日日記稱:「午后,蔣芝山持徐君青中丞書函,並饋呂宋銀三十枚。」當日日記並抄錄了徐有壬的那一封覆函,函中提到:

今者獻歲發春,復承示以典麗矞皇之作,並《談天》三冊大著一通。伏誦百遍,具見大君子之用心,佩服無量。所舉防海﹑弭盜﹑和戎三大端,諡楫斀裰眲眨源Р帕Γ瑢嵅豢藙伲缫顾季S,竟不知何從下手。其中和戎一議,自有職司不能越俎,餘兩事無可諉。而將伯無人,有志未逮,湛钟信e鼎絕髕之患,不敢輕舉妄動。足下倘胸有成竹,務祈開示大端,俾得知所入手,則拜嘉無盡,不啻百朋之錫也。

此外,徐有壬也婉言說明無法拔擢王韜之意:

若欲別覓枝栖,則恐無以報命耳。今日人情錐刀之末,將盡爭之。得之難而失之易,慎勿輕言去就也。迂拙之言,幸乞諒!

儘管如此,王韜對徐有壬的為人和政績始終沒有訾議。當1860年三月中旬太平軍攻陷杭州時,王韜甚至慨嘆徐有壬的「有志難伸」。請看當年三月三十一日王韜日記:

自聞武林之破,心緒惡劣。丹﹑常以上,亦不免風鶴之警。西鄰方擬整勵甲兵,調集舟艦,以圖北犯,其终纯蓽y也。嗚呼!國家多事,內外交攻,雖有智者,亦不能善處之矣。以吾策之,則曰:莫如暫屈以議和,悉銳以靖亂。吾與泰西諸國通商以來,已歷二十餘年,而在廷諸臣之於洋務,昏然如墮雲霧中。一二草茅之士,或能通達時事,嘆息時艱,偶言之於當道,則必斥之曰「多事」,鄙之曰「躁妄干進」,呵之為「不祥之金」。於是乎而噤口卷舌者多矣。不然,徐松龕中丞、魏默深司馬之書俱在,探夷情,師長技,坐而言者可以起而行,何一非馭外之要圖?奈何當道者,熟視若無睹也,是瘴也恢印Ⅻ/p>

因此,也就難怪王韜以「醇酒美人」來排遣愁緒了。

邀李善蘭入佐戎藩

1860年五月,太平軍第二次衝破江南大營,即引兵東進,一路所向披靡,並未遭遇清軍的頑強抵抗。從當年五月十九日起,太平軍先後攻克丹陽﹑常州﹑無錫﹑蘇州﹑江陰﹑揚州﹑宜興﹑吳江﹑嘉興﹑昆山﹑太倉﹑嘉定﹑青浦﹑松江﹑嘉善﹑平湖﹑石門及桐鄉等地。當太平軍開始對丹陽﹑常州發動攻勢時,上海一帶已經人心惶惶,焦躁與不安充斥著王韜日記。也正是這個時候,徐有壬力邀李善蘭「入佐戎藩」,據崔敬昌稱:

嗣金陵大營震撼,莊愍(按即徐有壬)喟然曰:測量推步,積其術可以通兵法,壬叔在此,豈遂作退守計乎?一日,俱書遣使,敦促就道,辭不獲己,力疾行。

至於李善蘭何時從上海赴邀,則無法確知,大約總在五月十九日或二十日,隨行者還有吳嘉善。但吳嘉善隨即在五月二十三日折返上海,據王韜隔天日記稱:

吳子登(按即吳嘉善)著屐款關而至,言昨晚從吳門(按即蘇州)返。余急問:「常州兵事如何?風聞何宮保不能堅守,已離城他去,……常州之危,可翹足而待也。」子登曰:「常州大局,尚可無妨。何宮保曾至吳門,徐撫軍遣紳董問其故,以軍糈不敷,現來勸輸為辭。於是諸富戶踴躍捐輸,不惜毀家紓難,頃刻間得二百萬。何宮保見之始去。茲時,吳門之餉可支二月,餉足兵壯,守禦何難!」余知子登雅度從容,亦善於粉飾升平者。今日之患,不在無餉,而在無官;不在無兵,而患兵之不戰。

王韜並沒有危言聳聽,因為常州於五月二十六日失陷。隨後於五月三十日,無錫也被太平軍攻占。接著下來,太平軍的目標當然就是蘇州了。

向外國請兵求援

六月一日,太平軍忠王李秀成﹑侍王李世賢進抵蘇州閭門。李善蘭「先一日出城,倉皇走上海」,銜徐有壬之命向上海洋人討救兵。據史家忻平研究,徐有壬已令上海道吳煦向外國請兵求援,但擔心吳煦無法達成任務,遂通過李善蘭,請王韜助一臂之力,找外國公使「乞師」。據王韜六月三日日記稱:

清晨,壬叔乘輿款關函。晶頂貂尾,煥然改觀。急蹴予起曰:「吾與足下且成此大功!」余瞿然曰:「瀚(按即王韜本人)甚矣憊,萬不能起,所謂大功者何?」壬叔曰:「蘇城現將被圍,徐巡撫欲向西人乞師,以拯救數百萬生靈於偈趾酢J氯舫桑婺蠊Φ隆!更/p>

正交談間,友人已傳來蘇州失陷的消息。但李善蘭並不相信,仍繼續為討救兵而奔走。到六月五日,王韜證實蘇州已於六月二日被太平軍攻破,他在當天日記記下了城破的慘狀:

聞蘇城確係失守。初三日(按即咸豐十年四月初三日,換算西曆則為1860年五月二十三日),關外潰兵無數,關吏不能稽詰。初四遂附於城。故徐撫軍有焚屋之舉,赤焰亙十餘里,一城菁華頓為消竭。三尺童子知其必蹶矣。城中民團約二萬人,新募之勇,皆不可用。十二日(按即西曆1860年六月一日),統帥張璧田(玉良)自錫山遁歸,以令箭呼城門啟,眾遂入。入城,即於臥龍街左右焚掠,民眾奔避,不及撲救。時事起倉猝,民團不能抵禦,衢市間屍相枕籍。潰兵即闖入撫軍署,署中火起,撫軍被戕,夫人公子投池死,全家七口皆殉難。

不過,王韜並沒有紀錄李善蘭當時的反應。王韜對於周弢甫的不能殉死蘇州頗有微詞,謂其「久在吳門,撫軍、藩、臬皆倚之為手臂,凡有大事,無不預郑绰劷ㄒ蛔h,畫一策,足為斯民保障者。想值時世之窮,雖有經濟,亦無從施耶!顧預其利者,必同其害;與其陷俣觯銓幯畴y而死耳。」

儘管如此,他對李善蘭的「先一日出城」,似乎不曾責怪;在他的1860年六月二十日日記中,王韜雖然留下了梁閬齋當晚「酒間,譏訶壬叔,幾至攘臂,不歡以散」的罕見記載,但卻始終沒有說明梁﹑李兩人究竟何事引起如此激烈的爭吵!

衡諸梁閬齋的「為人倜儻負意氣」,他以臨難節義責賢是極可能的。然而,蘇州城破與徐有壬的殉難,對李善蘭的打擊,絕對不只是他自己的算學著作在「蘇州節署遭亂盡失」而已,他的外甥崔敬昌追述他當時「西望嗚咽,設莊愍位祭以文,自是益絕意時事」,可以想見他當時是如何悲苦自抑!

優於品,短於才

稍早在1860年五月二十六日時,王韜已從梁閬齋處得知徐有壬的焚屋之舉。針對這件事,王韜對徐有壬有所批評:

金閶勝地,山塘艷土,皆繁華藪窟也,今已盡作瓦礫物。舉措倉皇,伊誰之咎?嗚呼!古之所謂堅壁清野者,皆於郭外數十里布置,從未有僅據孤城,足以自全者也!乃傥粗炼纫蜒昝瘢瑸奈磁R而預為造劫。自此一焚,而四方震恐。兵不戰而潰,民不寒而慄,且有乘機生事,流布訛謠,害有不可勝言者。焚城下以籌守備,此最末策也,況所焚遠及山塘,造孽非細。果其能攖城自守,城亡與亡,尚足以謝黔首耳。吾恐在事諸大員不能效張巡﹑許遠之節,而將蹈杭州之覆轍耳。君青先生優於品而短於才,從容坐鎮則有餘,臨危應變則不足,惜無人為之輔翼耳。

王韜推崇徐有壬「優於品」應該不是溢美之辭,《疇人傳三編》也評論徐有壬說:

方公之旬宣也,綜覈名實,不為苟且補苴計,於大錢鈔票力格未行,又持身儉約,有逾寒素,遭憂去官,悉鬻服物,攜書十餘以行。夫公之清風亮節,將與日月爭光。

可見徐有壬的確是難得一見的「清官」。

不過,在另一方面,王韜批評他「短於才」恐怕也是持平之論。事實上,徐有壬雖然「精於推步」﹑醉心西學,但早年為官,卻留下迂闊不知變通的紀錄。1848年,徐有壬與張集馨一起外放四川當道台,結果在張集馨的《道咸宦海見聞錄》,我們讀到作者對徐有壬的描述:

蜀省刑名繁重,甲於海內,州縣意為軒輊者甚多。……成綿道徐君青觀察有壬,琦相惡其在省,排日每不請見,札令出省督捕,亦清理卡務,周厲成﹑綿﹑資州各屬不半年,刑戮八十餘人,并聞有重責二三千小板然後行刑者。聞署綿州李象昺說:「刑名不得其平,頗有枉死者。」然耶否耶?其已決各犯概不咨司,不留案據。是時嘓案充斥,琦相屬其從嚴,故君青擅自誅戮。但能無枉,亦行亂用重之意。

到了1859年,徐有壬的處理政事手腕,在張集馨眼中依舊沒有改善。1860年,張集馨在《道咸宦海見聞錄》記述了他目睹徐有壬治事能力:

蘇州徐君青中丞有壬,余同年生也。同官四川時,屢為琦文勤呵斥。其人素無主意,相別多年,不知其造就閱歷何如?去冬余道過蘇州,適吳江縣有鬧漕事,本係庸人自擾,又復張皇失措。君青邀余在伊署,與孫蓮塘齡石友會飲,席中起坐數次,與幕友商量,迄無定見,余是以知其無能為也。只以恃有奧援,居然建節,際此變故,安有展施?

張集馨為官長袖善舞,極有政績,作此論時擔任福建布政使固難免有偏頗之見。但是,如果我們把他和王韜兩人對徐有壬的評論排比起來,徐有壬為官「從容坐鎮則有餘,臨危應變則不足」,殆無疑問。

讀書人致仕的悲劇

徐有壬的悲劇,實在是中國傳統社會書呆子「不幸值世之窮,無所措手」的一面絕佳鏡子。對他而言,項名達(1789~1850年)「道光六年(1826年)成進士,改官知縣,不就職,退而專攻算學」並主講苕南書院,應該是最好的榜樣。不幸,他在道光九年(1829年)考上進士,宦途堪稱順利,大概始終沒有退而專攻算學的念頭。話說回來,既使他曾有此意,恐怕也不見得可以如願,畢竟乾嘉學派所努力經營的學術環境(譬如項名達可以治「算學」這種專門之學而得到安身立命之所),已經風光不再了。因此,他選擇讀書人致仕的這一條傳統老路,毋寧極其自然。而他最後忠烈殉死蘇城,應該也是了無缺憾了:在城將破時,

公整衣冠方出督戰,馘崆按唐漕~,冠將墜,手自正之,遂遇害。(《疇人傳三編》)

徐有壬固是求仁得仁的人,只是,對我們今日讀史者而言,他的遭遇卻留給我們無盡的感慨!

更新日期:2024-05-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