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冀

简介:  梁冀(?-159年),字伯卓,安定(今宁夏固原)人,是中国东汉时期外戚出身的权臣。出身世家大族,先祖时曾协助汉光武帝刘秀建立东汉,其父亲为梁商,有一妹,是汉顺帝的皇后。永和元年(136年)成为河南尹。因质帝当面称梁冀为“跋扈将军”,次年即被他所毒杀,另立十五岁的桓帝。此后他更加专擅朝政,结党营私,且任人唯亲,大肆将官爵给予亲族。到延熹2年(159年),梁皇后逝世,早对梁冀专权乱政不满的桓帝,借宦官单超、徐璜、具瑗、左悺、唐衡等五人之力杀死梁冀,其全族都一并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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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冀的个人经历

人物简介

梁冀(?-159年),字伯卓,安定(今宁夏固原)人,是中国东汉时期外戚出身的权臣。

出身世家大族,先祖时曾协助汉光武帝刘秀建立东汉,父梁商,妹为汉顺帝皇后。永和元年(136年)为河南尹。汉顺帝时因皇后,梁商为辅政大将军,梁氏左右国政,141年梁冀代父为大将军,顺帝亡,2岁的冲帝即位不久就去世,梁太后(即梁冀之妹)立8岁的质帝。因质帝当面称梁冀为“跋扈将军”,次年即被他毒杀,另立十五岁的桓帝。此后他更加专擅朝政,结党营私,且大封梁氏一门为侯为官。

到延熹2年(159年),梁皇后逝世,早对梁冀专权乱政不满的桓帝,借宦官单超、徐璜、具瑗、左悺、唐衡等五人之力杀死梁冀,其全族都一并被杀。

梁冀是中国历史上十大奸臣(庆父、赵高、梁冀、董卓、来俊臣、李林甫、秦桧、严嵩、魏忠贤、和珅)之一。

外戚专政 梁氏兴起

汉光武帝刘秀自称“以柔治天下”,这里所谓“柔”就是对统治集团尽可能地予宽容笼络,其中手段之一就是皇室与功臣宿将的家族联姻,用婚姻关系来维系政治关系,企图借此巩固皇室统治,因此,东汉王朝选皇后不出窦融、邓禹、马援、梁统等功臣的家族之外。可是,刘秀这种做法,适得其反,不仅没有达到巩固皇室的目的,而且在皇帝身边培植了一种侵蚀皇权的强大的外戚势力。东汉王朝自第四个皇帝和帝起,就开始了外戚专权的局势,这以后,皇帝的废立直接间接都为外戚所左右。《后汉书·皇后纪》称“外立者四帝”,只是概而言之,其实何止此数。既然外戚掌握了废立皇帝的大权,他们就必然是“贪孩童以久其政”,也就是说要故意立年纪幼小易于左右的皇室后裔为帝,自章帝以下,所立皇帝最大不超过十七岁,最小的不过百日。皇帝幼小,皇太后就有理由援例临朝听政。所谓“临朝者六后”,即是窦、邓、阎、梁、窦、何六个皇太后临朝听政。皇太后所依靠的势力就是外戚。一般说来,皇太后本人也无多大实权,她们将实权不是委之于父,就是托之于兄。因之与这些皇太后相联系的父兄窦宪、邓骘、阎显和梁商、梁冀父子等都相继掌握了朝廷大权。

梁冀

梁冀的祖先是梁子都,原是河东郡人,可能是一个商人,为了做生意,搬到通向西域的要道附近。发财后,其子梁桥又迁回内地茂陵,在茂陵住了两代,到了梁延任西域司马,故又迁往安定郡。梁延生梁统,他是梁冀的高祖。

梁统在新莽离乱之际,曾当过酒泉太守,新莽政权倒台,西北地方势力推窦融为河西大将军,梁统为武威太守,拥兵保境。东汉王朝建立后,窦融和梁统望风归顺,刘秀待之为开国功臣。窦融因功封安丰侯,梁统封成义侯,建武十二年(36年),梁统与窦融至洛阳,窦融任大司空,梁统封高山侯,任太中大夫。并且窦、梁两家都与皇室联姻,刘秀将他的女儿午阴公主嫁给梁统的儿子梁松为妻。从此,梁家的子女就取得了选配皇后的资格。

梁松的弟弟梁竦,有二女,被选为章帝贵人,小贵人生有皇子,窦后不孕,“养以为子”,梁家私下庆喜,窦家恐梁氏因此得志,遂阴谋杀害梁氏两贵人及其父竦。章帝死,十岁的和帝即位,窦太后临朝听政,和帝不知自己生母为梁氏。永元九年(97年)窦太后死,梁家告发窦家,说明真相,于是和帝追尊自己生母为恭怀皇后,梁竦的儿孙均升官封侯。和帝死,曾出现过邓太后和阎太后的短暂的临朝听政。梁氏曾遭到窦氏、邓氏、阎氏等外戚的压制和打击,在宦海中几度浮沉,到了顺帝时才登上了权势的顶峰。

十一岁的顺帝即位,即封梁竦之孙梁商为乘氏侯。阳嘉元年(132年)立梁商女为皇后,从此梁商地位日益显赫,阳嘉三年(134年)攫取了权柄倾朝的大将军要职。梁商虽然“以戚属居大位”,但有所约束,不敢十分专横跋扈。“礼贤下士”,优容社会名士如李固、周举等人,因而梁商的名声并不太坏。但实际上是梁商为他的儿子梁冀专权铺平道路。因为:第一,诸梁氏已布满朝廷内外,当时皇帝不过是他们手中之物;第二,梁商对为他所溺宠的儿子梁冀有意加以培植。永和元年(136年)任梁冀为河南尹,以此作为接替父职的跳板。

纨绔子弟 接替权柄

永和六年(141年)梁商病死,未及下葬,顺帝就任梁冀接替父职,做大权在握的大将军,梁冀的弟梁不疑为河南尹。

东汉中央政府的机构,继承了西汉的特征,是一个双层的政权机构,它是以君主为中心,形成中朝与外朝两个政权机构。中朝即内朝,在西汉由大司马(加在大将军官号上)、左右前后将军、侍中、散骑诸官构成。至于外朝则由丞相以下,直至六百石的官构成的。在君主专政下,越亲近君主的权越大,因此内朝高于外朝。外朝中即使是御史大夫等官犯了罪,内朝的下将军就有权议定处置。另外,还有一种领尚书事、平尚书事、录尚书事的名称,把丞相、御史的职权也移到皇宫中来了,成为禁中的尚书。内朝的宿卫,常加上个尚书事的名称,就可以参与朝政机密。外朝的官,只要加上这个头衔,也就成了内朝的官了。因此,在两汉的行政系统中,从汉武帝以后,丞相无实权,实权在内朝大将军领尚书事的人手中。东汉朝廷中,太傅地位最高,是上公,其次便是三公:太尉、司徒、司空。本来大将军在三公之下,而大将军必须有军功。西汉惟有外戚卫青有军功,即军中拜为大将军。而东汉和帝时,因为窦宪讨伐匈奴有功,也拜为大将军,位置只在太傅之下,比三公高。汉安帝时,大将军邓骘亦因打过西羌,地位与窦宪一般。到了汉安帝时,梁商一生未上过战场,到过边疆,却也援前例,位居三公之上。只是因为他是皇后父亲的关系得此高位。而梁冀也跨上了这个权力的最高点,当上大将军,自然得力于以他父亲为首的诸梁氏。

说到梁冀这个人,史书描述他的外貌丑陋,耸着象鹞鹰似的双肩,生着豺狼般凶光直射的双眼,自幼过惯了纨绔子弟的生活,嗜饮酒,爱女色,擅赌博,几乎三教九流所能做的各种斗鸡走狗、骋马射箭的娱乐游戏,他均会。梁冀是纨绔子弟,又不是一般纨绔子弟,他父亲有意让他在宦海里游泳,他在当上大将军之前,曾历任黄门侍郎、侍中、虎贲中郎将,越骑,步兵校尉,执金吾,河南尹。官场上一套他也娴熟。他虽然口吃得讲不清话,但却善于阴谋计算。如,梁冀在做河南尹时,就“暴恣,多非法”。他父亲的亲信洛阳令吕放看不惯,偶尔在梁商面前揭他的短,梁冀得知就派人将吕放刺杀掉。为了掩盖自己丑恶行径,一方面有意嫁祸于他人,另一方面又出面推荐吕放弟顶替洛阳令,可以说,纨绔子弟的骄横放肆,流氓的凶蛮无理,政客的狡诈阴刁,集之于梁冀一身。因之,梁冀当上了大将军,与他的父亲相比,可谓“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顺帝十一岁即帝位,权归外祖父梁商所握,永和六年(141年)梁商死,梁冀继任大将军,这时,顺帝已是二十七岁的成年人了,正是能自出主张做点事的年华,却在梁冀在任的第三年,突然病逝,享年三十。顺帝突然死亡的原因是什么?已无可考查,但是,不管怎么样,这无疑是给了梁冀玩弄“贪孩童以久其政”的一个机会。

拥立幼帝 以利专政

顺帝死,梁皇后无子,选了一个地势低微的美人虞氏的二岁娃娃继位,称冲帝。梁皇后升为皇太后,临朝听政,皇太后的兄长梁冀当然更加是独揽大权,史书说他“侈暴滋甚”,也就是说他在生活上过得愈来愈奢侈,在政治上愈来愈专横。年仅二岁的冲帝,可怜他在“襁褓”之中只做了五个月的皇帝就死去了。于是清河王刘蒜、勃海孝王鸿的儿子刘缵,都召来京师,作为皇帝的候选人。立谁呢?清河王刘蒜,太尉李固称他“年长有德”,为了避免邓、阎等外戚利用皇帝“幼弱”而专权的重演,李固极力主张立清河王刘蒜为帝。而梁冀恰恰就是要重演利用皇帝“幼弱”而专权的故伎,怎么会同意李固的意见呢?大权在梁冀手中,还是梁冀说了算,他执意要立八岁的刘缵为皇帝,李固等反对派,也无可奈何。最终刘缵被梁冀立为皇帝,是为质帝。质帝年龄虽小,却早慧,对梁冀“骄专”,看在跟里,记在心中,实在奈不住,有一次曾目指梁冀轻轻地对朝臣说:“此跋扈将军也!”质帝的“早慧”,本来就是梁冀的一块心病,当他听到质帝的辱骂,就立即萌起阴险的杀机。于是,梁冀密令爪牙置毒于煮饼中,小皇帝吃了后,胸腹部胀痛,情绪烦躁,他催人赶快召李固进宫。李固匆匆赶到,询问说:“陛下患了什么病?是什么原因?”小皇帝拼着最后一口气说:“吃了煮饼,肚子闷痛,能喝到水还可活命!”这时梁冀在旁边冷眼注视,阴狠地说:“恐怕会吐,不能给喝水。”梁冀这么一说,左右还有谁敢听小皇帝的话去拿水,李固自然也是一筹莫展,只得眼瞪瞪地看着质帝中毒身亡。事情的真相,李固是很情楚的,但是不能点明,只得扑在小皇帝遗体上,悲痛地号哭,说什么要将此事查明。梁冀怕阴谋泄露,李固这么一说,当然使梁冀更忌恨于他。

在整整一年的时间内,东汉王朝连死了顺、冲、质三个皇帝。顺帝梁皇后无子,梁氏选了易于掌握的二岁娃娃为冲帝,那时李固不在朝,抗争不得。冲帝死,梁氏又要立八岁的质帝,李固作为太尉抗争了一下,未能达到目的。这次质帝死,李固吸收以往的教训,决定力争一番。他与司徒胡广、司空赵戒联名写信给梁冀,大意说,天下不幸,屡遭大忧,一年之间,连失三帝,如今又当立继位人,这是万事中最大的事,国家兴衰,全在此一举,太后为此操心,梁将军因此劳虑。但是,要选择“圣明”之主,必须广泛征求群臣意见。这么一封信,逼得梁冀不得不召集三公、中二干石、列侯等大臣来商议。最初,李固、胡广、赵戒以及大鸿胪杜乔都认为清河王刘蒜贤明有德,声望较大,又是皇室中地位最尊贵、血统最亲近的后裔,应该立他。但是李固等人所赞成的,恰是梁冀与太后所不中意的。梁冀和太后心目中的帝位继承人是即将成为他们妹夫的蠡吾侯刘志,可是在群臣一致赞成立刘蒜为帝的情况下,梁冀虽然内心愤愤不乐,但一时还难于排斥众议。正当梁冀苦于谋划之时,老谋深算的不倒翁中常侍曹腾深夜来访,他向梁冀进言说:“梁将军累世有皇室联姻,长期以来,掌握朝政,手下又有那么多宾客,难免不发生差错的。清河王刚正清明,倘若他做了皇帝,那将军就要大祸临头了。不如立刘志,富贵才可长保下去!”立刘志,实际上是立梁家王朝;立刘蒜,梁氏家族命运不可捉摸。梁家最渴望得到的与最害怕发生的都被曹腾说透了。所以,曹腾这一番话,促使他下决心立刘志为帝。第二天,重新朝议,梁冀摆出一付气势汹汹的架势,说起话来,言辞激烈,断然要立刘志。他有意以权势压人,明眼人一看就知,谁要不同意梁冀的意见,他梁冀就要杀人了!自胡广、赵戒以下的朝臣莫不被梁冀所吓倒,都低下头来唯唯诺诺地说:“唯将军命令是从!”独有李固、杜乔坚持原议,据理力争,梁冀愈听愈恼怒,粗暴地喊叫:“散会!u2019u2019李固仍认为众心不可违,又进一步写信力劝梁冀,梁冀为了排除李固的阻挠,与他妹妹梁皇太后商议,并以皇太后的名义,先免去李固的太尉职务,剥夺了李固的朝议权,然后再立刘志为帝,称为桓帝。

在立嗣选帝这个关系梁氏的生死存亡的问题上,梁冀、梁太后遭到了以李固、杜乔为代表的朝官士子的反对和抵制,虽然梁冀屡屡以权取胜,但是梁冀他们对李固、杜乔等人总是放心不下。早在冲帝即位时,梁冀就纵容那些被李固裁了官的人作“飞章”u2019诬告李固作为太尉竟结党营私,离间皇室与外戚的关系。顺帝去世时,人人悲痛,唯独李固若无其事,不仅失大臣之礼,而且将功劳归于自己,过错归咎于君主。再则,他在治理东南两州数郡时,毫无政绩。这次诬告,是梁氏给李固以一个警告,意思是说:你李固要知趣,不然的话,我梁冀可以随时随意地罗织罪状,置你于死地。谁知李固是块硬骨头,不买这个账,与梁冀愈斗愈烈,尤其在立桓帝的问题上,不给梁冀一点情面,梁冀也就起了杀李固等人的歹毒之心。

建和元年(147年),桓帝初立,甘陵人刘文不服,与南郡刘鲔联合“谋立”清河王刘蒜。李固、杜乔原来固然赞成立刘蒜,但是,他们并没有参与这个政治活动,工于心计的梁冀却巧妙地将这件事与李固、杜乔挂起勾来。这当然是极狠毒的一着,在立帝问题上,桓帝对李、杜早就埋下私怨,如今又是刘文、刘鲔的同谋者,岂能为皇帝所容忍!于是李、杜两人被捕下狱。但是,梁冀对李、杜的诬陷激起了社会的不平,李固的学生渤海王调,戴着木枷上书,河内赵承等数十人也到宫门外请愿。梁太后怕事情闹大了,被迫放李固出狱。京师人得知,欢喜若狂,街头巷尾欢呼万岁。梁冀愈迫害李固,李固的威望就愈高,李固的威望愈高,梁冀就愈害怕李固。当梁冀得知洛阳人民欢呼李固出狱,大为惊恐,从而也就最后下了杀李固、杜乔的决心。处死李固的罪名是什么呢?还不是旧事重提,继续诬告他与刘文谋立刘蒜。

李固、杜乔被冤杀了。梁冀在狞笑。十五岁的刘志垂诞皇帝的贪欲得到了满足。那怕是一个傀儡皇帝,毕竟还是一个皇帝。可是天下正直的人们则为之寒心,当时流传着这样一首歌谣:“直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刚正不阿者,冤死于道旁;心术不正者,反而升官封侯,荣华富贵享不尽。在跋扈将军梁冀骄横统治下,社会的不平,被这十二字鲜明地勾勒了出来,这是沉痛的呼声,也是愤怒的呼声。梁冀杀李固和杜乔是给朝廷的官人、天下的学士一个警告。也确实有不少的人害怕了,或者明哲保身,或者临危而退,或者落井下石……无所不有。

本来与李固一同上书建议立刘蒜为帝的司徒胡广和司空赵戒,当李固与梁冀抗争到底时,他们临危退缩了,结果李固暴尸于道,他们俩被分封为安乐乡侯和厨亭侯。李固临刑时,给胡广和赵戒写信说,你们享受着汉王朝的高官厚禄,却眼看着王朝的覆灭而不顾,难道你们不怕历史对你们的惩罚吗?!这种人理所当然地要遭到人们的卑视,所以,当时京城洛阳流传有这样的谚语:“万事不理问伯始,天下中庸有胡公”。还有名盛一时的经学家马融,他门生遍天下,不少名士贵人出自他的门下,他本人也很自负,自认为注疏经书,贾逵“精而不博”,郑众“博而不精”,“既精既博”,只有他马融。最初,他也恃才自傲,与梁冀等外戚顶撞,但是吃了几次小小的苦头,他就软下来了,上奏处死李固,就是梁冀要他写的。与此同时,他为梁冀写《西第颂》,因而马融在这一方面是为正直人所不齿的。

残暴统治 可耻下场

梁冀要独揽东汉王朝的大权,在他做河南尹时就已为人所知。崔琦曾作《外戚箴》,规劝他,梁冀无动于衷。后来梁冀一意孤行,继父职作大将军,于是崔琦再做《白鹄赋》以讥讽之。梁冀见了,大为恼怒,厉声质问崔琦说:“朝廷内外,这么多官员,难道就是我最可恨吗?你为什么要用这样激烈的言词来刺我呢?”崔琦回答说:“历史上的管仲相齐,乐于听不同的意见,萧何帮助刘邦治天下,鼓励人们进言。而今将军一家世代居辅佐之位,荷伊尹、周公的重任,不行德政,不用贤良,堵塞言路,钳制士口,颠倒黑白,蒙蔽皇上,如同赵高指鹿为马。”说得梁冀无言以对,遣送他回家。不久,梁冀升他做山东地方临济县令长,崔琦知道这次升迁对他不是好事,就弃官隐居起来。但梁冀不肯放过,派刺客暗地行刺。那刺客见崔琦在地里种田,休息时,还拿出书读,刺客感动地对他说:“大将军秘密派我来刺杀你;我看你是一个贤者,不忍心干,你快逃走吧!我也就此逃走了!”崔琦即刻亡走,但梁冀的党羽布置严密,崔琦还是被害身死。

刘志自知他之所以能登上皇帝宝座,是因为有梁冀的支持。为了酬谢梁冀“援立之功”,桓帝刘志是不惜代价的。对梁冀礼遇之优,超过了萧何;封地之广,超过了邓禹;赏赐之厚,超过了霍光。可以说梁冀所受到的皇帝恩遇,超过两汉以来一切元勋。尽管如此,梁冀仍是“不悦”,为什么呢?因为梁冀要的是权,更多更大的权,有了权,何愁礼不优,地不广,财不厚?梁冀非常醉心于权,朝廷的大权小权都抓到他手里。事无巨细,无不向他请示,由他决断。宫廷内外都布满了他的亲信,连皇帝起居的一点一滴小事,他都要过问。大小官吏的升迁,他更是重视,凡是升迁者都必先到他那里谢恩辞行,至于皇帝那儿去不去,那是其次。梁冀既然结党营私,“请托”之风自然公开肆行。有位叫吴树的,新任为宛县令,到梁冀那儿去辞行。宛县是南阳最繁庶的地方,有很多梁冀的宾客,梁冀要吴树对他的族党宾朋多给照顾。吴树回答说:“对那些干坏事的小人,应该杀绝。大将军居高位,又是皇后的亲兄,理应尊崇贤良的人,以补益朝廷。宛县是大县,士人很多,但未听说有一个贤能的人得到任用,而所用的多是循私的小人。因此,我不敢从命。”吴树说到做到,到任后即将梁冀宾客中罪恶累累者杀了几十个,梁冀恨透了他。后来,梁冀以升吴树为荆州刺史为借口,将他召至府中饯行,在酒中置毒,把吴树毒死在回家去的车上。

东汉王朝外戚专横,不是梁冀一人,然梁冀专横却比任何外戚专横有过之而无不及。见者无不“侧目切齿”。大多数人敢怒而不敢言,当然也有个别吃了豹子胆的人,敢于挺身而出,仗义执言。如袁著就是一个。他年十九,任郎中小官,他看到梁冀如此“凶纵”,甚是愤激,不禁给皇帝上书,指出朝廷已经“势分权臣”,建议大将军梁冀“功成身退”,回家养神。否则权重震主难以“全其身矣”,并且还提出“除诽谤之罪,以开天下之口”。梁冀知道此事后,马上派人逮捕袁著。袁著变换姓名逃走,又托病假死,用蒲草结成尸体,下棺落葬,但仍然掩遮不住梁党密探的耳目,当梁冀查明,即暗中派人将袁著抓住,活活地将他打死。梁冀这样做,仍感不能解恨,他还把与袁著有关系的一批人都杀了。如袁著的好友,当时的名士郝絮、胡武、刘常都遭连株。仅胡武一家被杀害的就有六十余人。最初,郝絮逃亡避祸,但实在逃不出梁冀在全国所布下的党徒之手,只得叫人抬着棺材,去见梁冀,服毒而死于大将军梁冀门前,以保一家性命。

在阴狠毒辣的梁冀专权的日子里,吹牛拍马的佞人升官,直言极谏的勇者遭害。与以上两种人不同的,还有第三种人,他们既不吹拍,也不硬顶,“明哲保身”,以求避免杀身之祸。在当时看来,也可称为“智者”。如名士杨震子杨秉。桓帝时,曾任劝讲,太中大夫,左中郎将,升侍中尚书等官。元嘉元年(151年)四月,桓帝曾穿便服去走访梁冀儿子梁胤家。在封建时代,皇帝私访臣下之家,被认为是很不正常的事,杨秉为此上疏,但桓帝不理。杨秉就称病辞官,桓帝让他出宫廷任右扶风。太尉黄琼,力劝皇帝召杨秉回宫,这时梁冀已掌握大权,杨秉知道回宫不得,于是称病避祸。又如名儒马融的从妹夫赵歧在梁冀当权时,故意改名“避难”。他卑视马融无士人气节,马融曾到赵歧家,赵歧拒不见。他死时年三十七,墓碑刻字曰:“汉有逸人(即隐士),姓赵名嘉(原名嘉),有志无时(生不逢时),命也奈何(斗不过命)!”再如名士周举的儿子周勰,被梁冀召了三次,他都不去,梁冀不甘心,又举周勰为贤良方正,仍不去。又备厚礼用公车迎接他,还是托病坚持不去。后来,他干脆隐居起来,杜门谢客十余年,住处长满了荆棘。

小人得势,勇者遭害,智者隐退,那么,在朝廷里当权的,不能说好人完全没有,即使有那么几个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由此可以想见梁冀所把持的东汉王朝黑暗腐败到了何等地步。在梁冀当权时,东汉王朝名义上是刘家天下,实际上是梁家天下,真是梁冀一人当上大将军,梁家的阿猫阿狗统统升天。梁冀一门,前后封侯的有七人,当上皇后的有三人,六个贵人,二十大将军,夫人、女儿、封了食邑,册为君的有七人,娶公主为妻的有:人,其余的卿、将、尹、校达五十七人。梁冀的儿子梁胤,又名胡狗,年十六,无德无才无知无识,加上相貌丑陋得很,而梁冀暗示手下的人推荐梁胤为河南尹,穿上官袍官帽,歪七歪八,走在路上,见者只是暗自作笑。笑什么呢?还不是在说:好一个“胡狗”,还不是因为有了一个大将军父亲才当上了大官的吗?

梁冀的妻子叫孙寿,是一个很妖艳的女人,从史书上的记载来看,也可以称得上千古一怪。她的眉毛细而曲折,一双眼睛的下面又涂着红红的胭脂,好似才哭过的样子,那乌黑的发髻盘在一侧,走起路来一双脚似乎撑不住那不断扭摆的身子,笑起来两颊的面肌似乎在发痛地抽搐,而且露出一嘴黄牙。不消说,在那些腐朽的上层豪族妇女们的眼光里,这也是一种美,不过,只是一种病态的富有的美。至少梁冀,就被她“媚惑”了。梁冀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还怕什么人?然而唯独怕他老婆孙寿。孙寿有一种特殊的本事,能制服梁冀,使他又宠她,又怕她。梁冀培植梁氏势力,孙寿却也要扶植孙氏势力,孙氏中身为侍中、卿、校尉、郡守、长吏者十余人,而且在贪暴奢淫方面比起梁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梁冀是没有皇冠的皇帝,富有天下,拥有封户三万,大造官郧。孙寿也要与丈夫比高低,大造宅第,封君、食租邑,岁入五千万。梁冀私生活荒淫放荡,孙寿也同样荒淫放荡,她曾与梁冀所爱的“监奴”秦宫私通,但是她又本着女性的妒忌,干涉梁冀的私生活。梁冀曾与美女友通期私通,孙寿得知,派人抓住友通期,扯头发、刮面孔、打板子,甚至要将事闹到朝廷上去。

梁冀做了二十多年的大将军,穷奢极欲,为所欲为达到了极点;权重势盛,威风凛凛,不可一世。朝廷内外所有官吏无不畏惧,无不俯首听命,乃至连皇帝也不能过问任何政事。这二十多年是东汉外戚掌权的鼎盛时期,也是梁冀及其家族的“黄金时代”。然而,盛极转衰,在这个“鼎盛”的背后埋伏着梁氏覆灭的危机。

梁冀作恶愈多,梁氏统治垮台的日子也就愈近了。延熹二年(159年),梁皇后死,这时桓帝已二十八岁,再不是当年的十五岁娃娃了。桓帝利用这时机,将宦官唐衡单独拉到厕所里问道:“朝廷里有谁与梁家不对头?”唐衡回答说:“单超、左倌、徐璜、具瑗都忿疾梁氏专横。”于是,桓帝急呼单超、左倌入密室,对他们说:“将军梁冀家族把握朝政,宫廷内外都为他们所控制,大臣都由他们指使,我想除掉他们,你们看怎么样?”单超等回答说:“梁氏是国家的奸贼,早就应该除掉。臣下智低力弱,不知圣上意思如何?”桓帝说:“我早就想好了,你们好好地密谋一下。”单超等回答说:“灭梁氏并不难,就怕陛下犹豫不决。”桓帝说:“没有什么可以犹豫的了!”

恰恰在这时又发生了梁冀派人杀贵人邓猛的母亲宣的事件。邓猛的父亲是邓香,邓香死后,其妻宣又嫁给梁纪。梁纪是梁冀妻孙寿的舅父。邓猛为桓帝所爱,升为贵人。梁冀为了巩固他的权势,就认邓猛为女,改姓梁。但是又怕邓猛的家族得势,而与梁氏分庭抗礼。所以先杀了邓猛的姐姐的女婿议郎邴尊,后又要杀邓猛的母亲宣。事发后,邓猛的母亲宣向桓帝告发,于是桓帝就派宦官单超、具瑗、唐衡、左倌、徐璜等五人带兵围攻梁冀宅,捕捉河南尹梁胤,梁家及其妻孙家,无论长幼皆弃市。梁冀家产全部没收,官家拍卖,合价三十余亿钱,供朝廷之用,可减天下税租之半。真是恶贯满盈,罪有应得。梁氏灭了,东汉王朝的外戚专权的时代也就基本结束了。但是东汉的皇权并未因此而强盛起来。因为皇帝身边有两个轮子,一个是外戚,另一个就是宦官。桓帝依靠宦官除掉外戚,坐上了宦官的独轮车,他本人也就由外戚的傀儡变成了宦官的傀儡,时代又进入了一个宦官专权的鼎盛时期。桓帝为了酬谢单超等人除梁冀之功,即封他们四人为侯。四侯如梁冀一样骄横,当时流传这样的话:“左回天,具独坐,徐卧虎,唐两堕。”

覆灭原因

第一,梁冀一味迷信强权压制的作用。凡是持不同意见者,梁冀都一个不饶恕,能杀者则杀之,那怕是因为一件很小很小的事,只要梁冀认为是触犯了他的尊严,都不会宽容。例如有一位西域商人,因为误杀了梁家一只兔,竟辗转牵连被杀死了十余人。十条人命只抵梁家一只兔子,难道不够残酷吗?

第二,梁冀日益孤立不得人心。梁冀以为用强权压制,迫害忠良和无辜的人民,就能巩固其统治。其实恰恰是为梁氏的覆灭创造条件。梁冀孤立到何等地步呢?不仅满朝百官对他敢怒不敢言,而且连他的弟弟梁不疑都不能容。梁不疑颇识诗书,也爱与知识分子交朋友。梁冀做大将军,他接替梁冀为河南尹,后来梁冀的儿子梁胤要做河南尹,梁不疑只得让位。梁不疑为了顾全他梁家的体面,就归家“闭门自守”。但梁冀还是不放心,派人暗中监视。有一次南郡太守马融和江夏太守田明路过梁不疑府,顺便探望梁不疑,马融因此受罚,田明因此丧命。

第三,桓帝不甘心作傀儡。刘志在未取得帝位之前,只要坐上皇帝宝座,虽然做傀儡也在所不计,乃至因个人的私怨,伙同梁冀杀害忠良李固和杜乔。把朝廷里仅有的两位敢于与梁氏抗争的大臣杀了,桓帝的日子就更难过了。外宫由梁冀把持,事无大小,皇帝不得亲自过问。内宫先后由梁太后和梁皇后控制,特别是梁皇后恃势“忌恣”,动不动就“鸩毒”皇帝左右的人,连桓帝自己也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桓帝长期过这种日子,心里很苦,“恒怀不平”。当然,很想寻找时机改变自己朝不保夕的傀儡皇帝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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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贺《荣华乐》(一作《东洛梁家谣》)

鸢肩公子二十余,齿编贝,唇激朱。

气如虹霓,饮如建瓴,走马夜归叫严更。

径穿复道游椒房,龙裘金玦杂花光。

玉堂调笑金楼子,台下戏学邯郸倡。

口吟舌话称女郎,锦祛绣面汉帝旁。

得明珠十斛,白壁一双。

新诏垂金曳紫光煌煌。

马如飞,人如水,九卿六官皆望履。

将回日月先反掌,欲作江河惟画地。

峨峨虎冠上切云,竦剑晨趋凌紫氛。

绣段千寻贻皂隶,黄金百镒贶家臣。

十二门前张大宅,晴春烟起连天碧。

金铺缀日杂红光,铜龙啮环似争力。

瑶姬凝醉卧芳席,海素笼窗空下隔。

丹穴取凤充行庖,孉孉如拳那足食?

金蟾呀呀兰烛香,军装武妓声琅珰。

谁知花雨夜来过?但见池台春草长。

嘈嘈弦吹匝天开,洪崖箫声绕天来。

天长一矢贯双虎,云靶绝骋聒旱雷。

乱袖交竿管儿舞。吴音绿鸟学言语。

能教刻石平紫金,解送刻毛寄新兔。

三皇后,七贵人,五十校尉二将军。

当时飞去逐彩云,化作今日京华春。

唐朝有“鬼才”之称的杰出诗人李贺,辞彩绚烂,极尽铺陈,把东汉外戚梁冀一家炙手可热的权威、奢侈淫靡的生活以及富贵荣华的景象用此长诗进行了高度的概括和凝缩。从梁冀的长相说起,写及他气如虹霓的嚣张,描绘出他玉堂调笑的放肆,九卿百官见之畏慑的气势,黄金百镒赐家予仆的豪爽,瑶姬疱凤的奢侈,三皇后、七贵人、五十校尉二将军的家族贵盛,最后,所有这一切均为本诗最后两句全然化解:当时飞去逐彩云,化作今日京华春。

东汉顺帝汉安元年(141),皇帝为了装装样子,诏遣八位使臣行巡天下,罚惩奸佞,奖掖清忠。这八位时称“八俊”的使臣大多是天下闻名的宿儒,只有张纲年纪最轻,官位最低。其余七人受命上路,惟独张纲埋其车轮于洛阳都亭,慨然说:“豺狼当道,安问狐狸!”于是他立即上奏大将军梁冀“肆无忌惮、贪污受贿、多树诌谀、陷害忠良”等十五项大罪。书奏,“京师震竦”,百官惴惴。不仅仅因为梁冀是总揽朝廷大权的大将军,他一个妹妹是当朝太后,另一个妹妹还是顺帝皇后,借椒房之亲,内宠正盛,梁氏一家又姻亲满朝,盘根错节,不可一世。

《后汉书》卷三十四·梁统列传第二十四·梁冀传

冀字伯卓。为人鸢肩豺目,洞精目党眄,口吟舌言,裁能书计。少为贵戚,逸游自恣。性嗜酒,能挽满、弹棋、格五、六博、蹴鞠、意钱之戏,又好臂鹰走狗,骋马斗鸡。初为黄门侍郎,转侍中、虎贲中郎将,越骑、步兵校尉,执金吾。

永和元年,拜河南尹。冀居职暴恣,多非法,父商所亲客洛阳令吕放,颇与商言及冀之短,商以让冀,冀即遣人于道刺杀放。而恐商知之,乃推疑于放之怨仇,请以放弟禹为洛阳令,使捕之,尽灭其宗亲、宾客百余人。

商薨未及葬,顺帝乃拜冀为大将军,弟侍中不疑为河南尹。

及帝崩,冲帝始在襁褓,太后临朝,诏冀与太傅赵峻、太尉李固参录尚书事。冀虽辞不肯当,而侈暴滋甚。

冲帝又崩,冀立质帝。帝少而聪慧,知冀骄横,尝朝群臣,目冀曰:“此跋扈将军也。”冀闻,深恶之,遂令左右进鸩加煮饼,帝即日崩。

复立桓帝,而枉害李固及前太尉杜乔,海内嗟惧,语在《李固传》。建和元年,益封冀万三千户,增大将军府举高第茂才,官属倍于三公。又封不疑为颍阳侯,不疑弟蒙西平侯,冀子胤襄邑侯,各万户。和平元年,重增封冀万户,并前所袭合三万户。

弘农人宰宣素性佞邪,欲取媚于冀,乃上言大将军有周公之功,今既封诸子,则其妻宜为邑君。诏遂封冀妻孙寿为襄城君,兼食阳翟租,岁入五千万,加赐赤绂,比长公主。寿色美而善为妖态,作愁眉,啼妆,堕马髻,折腰步,龋齿笑,以为媚惑。冀亦改易舆服之制,作平上軿车,埤帻,狭冠,折上巾,拥身扇,狐尾单衣。寿性钳忌,能制御冀,冀甚宠惮之。

初,父商献美人友通期于顺帝,通期有微过,帝以归商,商不敢留而出嫁之,冀即遣客盗还通期。会商薨,冀行服,于城西私与之居。寿伺冀出,多从仓头,篡取通期归,截发刮面,笞掠之,欲上书告其事。冀大恐,顿首请于寿母,寿亦不得已而止。冀犹复与私通,生子伯玉,匿不敢出。寿寻知之,使子胤诛灭友氏,冀虑寿害伯玉,常置复壁中。冀爱监奴秦宫,官至太仓令,得出入寿所。寿见宫,辄屏御者,托以言事,因与私焉。宫内外兼宠,威权大震,刺史、二千石皆谒辞之。

冀用寿言,多斥夺诸梁在位者,外以谦让,而实崇孙氏宗亲。冒名而为侍中、卿、校尉、郡守、长吏者十余人,皆贪叨凶淫,各遣私客籍属县富人,被以它罪,闭狱掠拷,使出钱自赎,资物少者至于死徙。扶风人士孙奋居富而性吝,冀因以马乘遗之,从贷钱五千万,奋以三千万与之,冀大怒,乃告郡县,认奋母为其守臧婢,云盗白珠十斛、紫金千斤以叛,遂收考奋兄弟,死于狱中,悉没资财亿七千余万。

其四方调发,岁时贡献,皆先输上第于冀,乘舆乃其次焉。吏人赍货求官请罪者,道路相望。冀又遣客出塞,交通外国,广求异物。因行道路,发取伎女御者,而使人复乘势横暴,妻略妇女,欧击吏卒,所在怨毒。

冀乃大起第舍,而寿亦对街为宅,殚极土木,互相夸竞。堂寝皆有阴阳奥室,连房洞户。柱壁雕镂,加以铜漆,窗牖皆有绮疏青琐,图以云气仙灵。台阁周通,更相临望;飞梁石蹬,陵跨水道。金玉珠玑,异方珍怪,充积臧室。远致汗血名马。又广开园囿,采土筑山,十里九陂,以像二崤,深林绝涧,有若自然,奇禽驯兽,飞走其间。冀、寿共乘辇车,张羽盖,饰以金银,游观第内,多从倡伎,鸣钟吹管,酣讴竟路。或连继日夜,以骋娱恣。客到门不得通,皆请谢门者,门者累千金。又多拓林苑,禁同王家,西至弘农,东界荥阳,南极鲁阳,北达河、淇,包含山薮,远带丘荒,周旋封域,殆将千里。又起菟苑于河南城西,经亘数十里,发属县卒徒,缮修楼观,数年乃成。移檄所在,调发生菟,刻其毛以为识,人有犯者,罪至刑死。尝有西域贾胡,不知禁忌,误杀一兔,转相告言,坐死者十余人。冀二弟尝私遣人出猎上党,冀闻而捕其宾客,一时杀三十余人,无生还者。冀又起别第于城西,以纳奸亡。或取良人,悉为奴卑,至数千人,名曰“自卖人”。

元嘉元年,帝以冀有援立之功,欲崇殊典,乃大会公卿,共议其礼。于是有司奏冀入朝不趋,敛履上殿,谒赞不名,礼仪比萧何;悉以定陶、成阳余户增封为四县,比邓禹;赏赐金钱、奴婢、采帛、车马、衣服、甲第,比霍光;以殊元勋。每朝会,与三公绝席。十日一人,平尚书事。宣布天下,为万世法。冀犹以所奏礼薄,意不悦。专擅威柄,凶恣日积,机事大小,莫不咨决之。宫卫近侍,并所亲树。禁省起居,纤微必知。百官迁召,皆先到冀门笺檄谢恩,然后敢诣尚书。下邳人吴树为宛令,之官辞冀,冀宾客布在县界,以情托树。树对曰:“小人奸蠹,比屋可诛。明将军以椒房之重,处上将之位,宜崇贤善,以补朝阙。宛为大都,土之渊薮,自侍坐以来,未闻称一长者,而多托非人,诚非敢闻!”冀嘿然不悦。树到县,遂诛杀冀客为人害者数十人,由是深怨之。树后为荆州刺史,临去辞冀,冀为设酒,因鸩之,树出,死车上。又辽东太守侯猛,初拜不谒,冀托以它事,乃腰斩之。

时,郎中汝南袁著,年十九,见冀凶纵,不胜其愤,乃诣阙上书曰:臣闻仲尼叹凤鸟不至,河不出图,自伤卑贱,不能致也。今陛下居得致之位,又有能致之资,而和气未应,贤愚失序者,势分权臣,上下壅隔之故也。夫四时之运,功成则退,高爵厚宠,鲜不致灾。今大将军位极功成,可为至戒,宜遵悬车之礼,高枕颐神。传曰:u2018木实繁者,披枝害心。u2019若不抑损权盛,将无以全其身矣。左右闻臣言,将侧目切齿,臣特以童蒙见拔,故敢忘忌讳。昔舜、禹相戒无若丹朱,周公戒成王无如殷王纣,愿除诽谤之罪,以开天下之口。

书得奏御,冀闻而密遣掩捕著。著乃变易姓名,后托病伪死,结蒲为人,市棺殡送。冀廉问知其诈,阴求得,笞杀之,隐蔽其事。学生桂阳刘常,当世名儒,素善于著,冀召补令史以辱之。时,太原郝絜、胡武,皆危言高论,与著友善。

先是,絜等连名奏记三府,荐海内高士,而不诣冀,冀追怒之,又疑为著党,敕中部官移檄捕前奏记者并杀之,遂诛武家,死者六十余人。絜初逃亡,知不得免,因舆榇奏书冀门。书入,仰药而死,家乃得全。及冀诛,有诏以礼祀著等。冀诸忍忌,皆此类也。

不疑好经书,善待士,冀阴疾之,因中常侍白帝,转为光禄勋,又讽众人共荐其子胤为河南尹。胤一名胡狗,时年十六,容貌甚陋,不胜冠带,道路见者,莫不蚩笑焉。不疑自耻兄弟有隙,遂让位归第,与弟蒙闭门自守。冀不欲令与宾客交通,阴使人变服至门,记往来者。南郡太守马融、江夏太守田明,初除,过谒不疑,冀讽州郡以它事陷之,皆髡笞徙朔方。融自刺不诛,明遂死于路。

永兴二年,封不疑子马为颍阴侯,胤子桃为城父侯。冀一门前后七封侯,三皇后,六贵人,二大将军,夫人、女食邑称君者七人,尚公主者三人,其余卿、将、尹、校五十七人。在位二十余年,究极满盛,威行内外,百僚侧目,莫敢违命,天子恭己而不得有所亲豫。

帝即不平之。延熹元年,太史令陈授因小黄门徐璜,陈灾异日食之变,咎在大将军,冀闻之,讽洛阳令收考授,死于狱。帝由此发怒。

初,掖庭人邓香妻宣生女猛,香卒,宣更适梁纪。梁纪者,冀妻寿之舅也。

寿引进猛入掖庭,见幸,为贵人,冀因欲认猛为其女以自固,乃易猛姓为梁。时猛姊婿邴尊为议郎,冀恐尊沮败宣意,乃结刺客于偃城,刺杀尊,而又欲杀宣。

宣家在延熹里,与中常侍袁赦相比,冀使刺客登赦屋,欲入宣家。赦觉之,鸣鼓会众以告宣。宣驰入以白帝,帝大怒,遂与中常侍单超、具瑗、唐衡、左悺、徐璜等五人成谋诛冀。语在《宦者传》。

冀心疑超等,乃使中黄门张恽入省宿,以防其变。具瑗敕吏收恽,以辄从外入,欲图不轨。帝因是御前殿,召诸尚书入,发其事,使尚书令尹勋持节勒丞郎以下皆操兵守省阁,敛诸符节送省中。使黄门令具瑗将左右厩驺、虎贲、羽林、都候敛戟士,合千余人,与司隶校尉张彪共围冀第。使光禄勋袁盱持节收冀大将军印绶,徙封比景都乡侯。冀及妻寿即日皆自杀。悉收子河南尹胤、叔父屯骑校尉让,及亲从卫尉淑、越骑校尉忠、长水校尉戟等,诸梁及孙氏中外宗亲送诏狱,无长少皆弃市。不疑、蒙先卒。其它所连及公卿、列校、尉刺史、二千石死者数十人,故吏宾客免黜者三百余人,朝廷为空,惟尹勋、袁盱及廷尉邯郸义在焉。

是时事卒从中发,使者交驰,公卿失其度,官府市里鼎沸,数日乃定,百姓莫不称庆。

收冀财货,县官斥卖,合三十余万万,以充王府,用减天下税租之半。散其苑囿,以业穷民。录诛冀功者,封尚书令尹勋以下数十人。

论曰:顺帝之世,梁商称为贤辅,岂以其地居亢满,而能以愿谨自终者乎?夫宰相运动枢极,感会天人,中于道则易以兴政,乖于务则难乎御物。商协回天之势,属雕弱之期,而匡朝恤患,未闻上述,憔悴之音,载谣人口。虽舆粟盈门,何救阻饥之厄;永言终制,未解尸官之尤。况乃倾侧孽臣,传宠凶嗣,以致破家伤国,而岂徒然哉!

赞曰:在河西佐汉,统亦定算。褒亲幽愤,升高累叹。商恨善柔。冀遂贪乱。

更新日期:2024-05-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