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总在意料之外发生。在小学五年级（这是一所弱智儿童学校）之前，学园里每天的课程并不是一般的学科，而是手工和园艺，学园的老师让孩子们剪纸为戏。山下清从小就喜欢画画，尤其喜欢把彩色纸撕掉，贴在图画纸上，做成贴画。为了让图画变得有立体感，他把彩色纸粘贴起来，或者从杂志、广告传单中选择有颜色的部分进行剪贴，进步之快使专家们都为之瞠目。

有一次，山下清被带到学校附近的上野公园，他长时间不厌其烦地眺望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在别人的催促下回到学园。晚饭后，老师交给他一张很大的图画纸，让他画出当天所见的景色。通常，人们画画是从纸的中心开始的，可是，他却不然。

山下清从纸的右下角开始画起，先画公园里常见的铁丝网和废纸篓，随着画的进展，在纸中间出现了繁华的街道，他规规矩矩地画上了许多广告招牌架和林立的招牌。广告牌架上还有罗马字，尽管他并不是在做现场速写，但罗马字还是给他一笔不差地描了上去。可是，山下清并不认识罗马字，所以，这件事在他们的城市成了话题。

当时，长期担任《朝日俱乐部》总编辑的著名剧作家饭泽匡报道了山下清的故事，山下清以一名弱智“天才画家”一举成名。

1956年3月，人们在东京为山下清举行了第一次个人作品展览会，他被称为“流浪的天才”、“日本的戈兹霍”，深受欢迎。此后，直到山下清逝世（1971年因脑溢血去世）的15年间，他的作品据说在日本各地巡回展出共达400次，观众超过一千万。

1958年，日本东宝映画拍摄了描写山下清的电影《裸的大将》。1980年，日本电视台拍摄了反映类似题材的电视剧《裸的大将流浪记》。至今，山下清的形象仍以“者”出现在电影、电视中而受到欢迎，其画作更被认为是日本国内无人可以超越的艺术顶峰。

文__萨苏

山下清与凡·高没有任何师承关系，他出生于1922年，3岁的时候因为消化不良得了智障（消化不良会得智障，胆寒），上学时因为不能融入集体且老跟别人想法不同最终被送到当时的弱智儿童福利院八幡学园。

在那里山下清依然故我，结果除了能吃饱以外备受冷落。5月初，在日本号称“黄金周”，天气好而且公司放假，本来约好了一起出游，老婆却在最后时刻掉了链子——她在当地市政府领饷，这个市政府该死的头儿居然想出黄金周举办艺术大展这样无聊的事情来，拿饷就得干活，她只好加班去了。

大约是为了表达一下歉疚，老婆反复强调这次展览的重要，说这次展出的作品十分珍贵，竟然是出自“日本的凡·高”之手。凡·高我知道，但前面加了“日本的”这个定语可就不好说了，有很多文化的东西到了日本都会变味。比如好好的饺子成了锅贴，比如咱们教科书里提到的高僧空海到了日本居然是的开山祖师，这凡·高到了日本会变成什么样儿，不看不敢定论。

不过，看看这位日本凡·高的作品，感觉还真有几分凡·高的味

道.不错，没怎么夸张。嗯，慢着，这张自画像不大对劲儿啊，怎么

看着不像正常人呢？

对啊，老婆很自然地答道，他本来就不是正常人嘛，这位山下清自幼智障，是个脑袋有问题的人。

哦？脑袋有问题还能当日本的凡·高？我吓了一跳，不过也来了兴趣。

想想也不奇怪，凡·高自己也是脑袋不太正常的。

更神奇的是日本凡·高还留下一句“名言”，就是评价给自己看病的医生——“他病得比我还重……”“凡·高”一语中的，他死后人们才发现此大夫是一个忧郁症患者。

难道只有脑袋有问题的人才能当艺术家？

可我见过 韩美林先生，人家也不疯啊……

晃了晃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赶走，我拿过老婆整理的文案来看——这份文案就是“日本凡·高”的介绍。

一看不要紧，还真吓一跳，这位山下清果然“凡·高”得不同凡响。

山下清与凡·高没有任何师承关系，他出生于1922年，3岁的时候因为消化不良得了智障（消化不良会得智障，胆寒），上学时因为不能融入集体且老跟别人想法不同，最终被送到当时的弱智儿童福利院八幡学园。在那里山下清依然故我，结果除了能吃饱以外备受冷落。

奇迹在意料之外发生，为了让弱智孩子打发时光，老师让孩子们剪纸。此时，山下清与人格格不入的毛病又犯了，他把彩纸通通撕碎，居然贴出了美丽的画。这个情景恰好被当时的一位精神病专家看到，他大为惊讶，于是鼓励他继续干下去。结果山下清就整天埋头于贴纸，并开始绘画，即便是不喜欢他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视角独特，表现力更独特。

1939年，有人把他的作品收集起来展出，结果大为成功。然而，不久山下清却从八幡学园出逃了，从此开始了流浪生涯。这一跑就是3年，靠着乞讨和好心人的接济走遍了日本各地。

记得咱们中国民国时候也有一个作家，因为不愿意娶媳妇，也跑出家门去流浪，跟土匪、卖鞋的混在一起，回来以后写了本小说集叫《南行记》，天下闻名，看来这么干的文化人不少。

可是山下清恐怕不能算文化人，他是一个智障啊！所以这3年吃了多少苦只有天知道。

后来他被八幡学园的一个职员发现并抓了回去，送到他母亲那里

……然后他就开始凭记忆画流浪途中见到的各种场景。这些画面绚烂且充满色彩的激情，与一般日本绘画的风格完全不同，于是“日本的凡·高”的名气不胫而走。山下清成为日本最被推崇的画家之一。

1958年，东宝映画拍摄了描写山下清的电影《裸的大将》（这名字好奇怪）。1971年，山下清因脑溢血去世。1980年，日本电视台拍摄了反映他的电视剧《裸的大将流浪记》。其画作至今被认为是无人可以超越的艺术顶峰，因此，能把他的画弄到我们这个小城市办展览，当地人颇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真是奇人啊！合上这份资料，我想，这个山下清其实一点儿也不傻。

要知道，山下清流浪的时间是1940年到1944年，那正是日本全境实行严格粮食配给的年代，供应极为缺乏，他在流浪中没有饿死，连日本的艺术评论家都承认，这说明“清有着特殊的人格魅力”。

他流浪的路线，冬天向南，夏天向北，实在没吃的了就打个零工——他最后被八幡学园的人认出来时，就在给一家饭馆打工，可见其很有理智。

他后来对流浪生活有相当完整的记录，1956年出版了《流浪日记》，这岂是智障的人干得出来的！

特别是他出门流浪的原因，山下清前后的说法并不一致。最初，他表示是厌倦了学园的生活，那里有人欺负他，受不了才跑出来。直到晚年，这位日本的凡·高才吐露实情——原来，他逃跑是为了不服兵役！

1940年，山下清将满18岁，以当时日本军国主义的环境，他马上就面临着征兵检查。

他在晚年的日记中承认——“如果被征兵检查检上u2018甲等u2019，就要去当兵了，就得上战场，碰上敌人就被打死了，我可不想接受这种命

运。”

于是，他的流浪开始了……

看来，山下清哪儿是弱智啊，他比当时大多数的日本人都明白。

这话不是瞎说的，山下清被送回到他母亲那里，在举国狂热的环境下，这位老太太也不例外，第一件事就是拉了山下清去征兵处体检，

结果检了个“丁等”，帝国拒绝这样弱智的家伙参军。

看来无论是拉着儿子去当兵的老太太，还是严格的帝国征兵处，都没有这个山下清聪明。

我推测，可能他最大的问题不过是我们现在常说的“自闭症”。这也是有依据的，据记载，因为不爱说话和与众不同，山下清在小学时很受同学欺负（这在日本传统中是很普遍的现象），被欺负狠了的山下清找来一把刀猛刺同学，因此才被送到八幡学园。这种童年受欺负的经历，很容易造成一个人终生与人交流的障碍。

若是再深究一层，山下清自由自在的思想，在那个日本全民皆为木偶的时代，无人可以理解，也无法让人理解。大家都疯了，他这个正常人，反而只好变成了弱智。

不过，要说山下清的脑袋没毛病也不完全正确，看他的照片可以感到此人外貌确实有些愚憨之态。

此人的思维的确与众不同——

他在流浪的时候，形象是抱着一箱橘子，背着一个背包。

抱着橘子，是因为橘子不容易腐烂，有橘子就不会饿死。

背着背包，是因为背包里藏着两块板砖，有人欺负他，他就拿板砖拍人家……

形貌愚憨，手拿板砖，眼神执著，到处乱窜……如果“日本的凡·高”让您想起了那个春节的时候风靡全国的艺术形象，那，可不是我的错。

不过，现在大家也许可以理解，为何提到这位的时候，兄弟会想到小沈阳了吧？